唐李白撰、宋杨齐贤集注、元萧士赟补注、明郭云鹏校刻 分类补注李太白诗二十五卷、分类编次李太白文五卷拍卖价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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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价:RMB  800,000-850,0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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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品描述 : 明嘉靖二十二年(1543)郭云鹏宝善堂刻本
1函12厚册 白棉纸本
提要:书八行十七字,白口左右双边,字口锐利,刊刻工整,初印。厚装未衬,保存品相佳。卷末有重刻李翰林集后跋“是集三十卷,余郭云鹏合别集而成者,以别集编次五卷附于诗后”,后有嘉靖癸卯年刻书牌记。钤“乌程张氏适园藏书印”。张均衡(1872-1927)。浙江吴兴人,祖籍安徽休宁。字石铭,号适园主人。世代经商,以丝绸及盐业致富。青年时代即喜藏书,见有异书或购买或借钞,积二十年得书万卷。清光绪三十三年(1907)于故乡南浔筑一园林,名“适园”,中有“六宜阁”为藏书之所。据缪荃孙编《适园藏书志》载,有宋本四十五、元本五十七、永乐大典十余册、名人手校本近百种。家刻书籍有《张氏适园丛书》、《适园藏书志》等。
《中国古籍善本总目》集部唐五代别集类著录。
《第二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》著录。
20.2×14cm
广韵楼藏明嘉靖刊郭云鹏本
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考略
周心慧
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是李白诗注解最重要的本子之一。此本初诞于元,盛行明两代,至清康熙、乾隆间王琦《李太白集辑注》出始被取代。明代,此书的刻印达于极盛,坊肆、私家纷纷刊梓,善本佳刊后先叠出,亦广播日本、朝鲜,两国皆有汉文翻刻本。朝鲜不仅有雕版本,亦排印了铜、木活字本。据统计,各种版本达18种之多,其流行之广泛,影响之巨大,在李白诗的传播历史上无以替代的作用,自不待言。明嘉靖郭云鹏所刊,则是这个版本系统中名声最著的本子之一,在文献学、版本学史上,都有重要价值。
一、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的版本源流
李白号称“诗仙”,杜甫号称“诗圣”,所谓“诗必谈李杜”,但在元代以前,“千家注杜”,李诗的辑录、注释则寥寥。即如《四库全书总目》所言:“杜甫集自北宋以来,注者不下数十家;李白集注,宋元人所撰集者,今惟此本行世。”(《四库全书总目》卷一四九《集部•别集类二》)唐五代人辑录的李白诗集,见于记载的有魏万上元二年(761)辑《李翰林集》二卷;李阳冰宝应元年辑(762)的《草堂集》十卷;范传正辑《李白诗文集》二十卷;以及“出自唐五代人手编”的王溥家藏本,此四种可能都是没有注释的白文本,入宋皆佚。据文献记载,宋代始见有注解的本子,金人王绘《注太白诗》,成于两宋之交,是最早的李诗注本,久已不传;南宋杨齐贤《集注李白诗》二十五卷,亦早佚。幸元萧士赟删补杨注而成此本,成为存世最早的李白诗注本。元至大四年(1311)建安余氏勤有堂刊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二十五卷,首冠至元辛卯萧士赟撰《序例》,目录后有“建安余氏勤有堂”篆书木记,则是此书见存的最早刊本。
萧士赟,字粹可,父为宋著名诗人萧立之。士赟笃学,工诗,著有诗评二十篇,《冰崖集》一种,皆佚,独此本为世所传。他在所撰《补注李太白集序例》中,对此书编辑缘起叙述甚详,云:“唐诗大家数李杜为称首。古今注杜诗者号千家,注李诗者曾不一二见,非诗家一欠事欤?仆自弱冠,知诵太白诗,时习举子业,虽好之,未暇究也,厥后乃得专意于此,间趋庭以求闻所未闻,或从师以蕲解所未解。冥思遐想,章究其意之所寓;旁搜远引,句考其字之所原。若夫义之显者,概不赘演。或疑其赝作,则移置卷末,以俟巨眼者自择焉。此其例也。一日得巴陵李粹甫家藏左绵所刊舂陵杨君齐贤子见注本读之,惜其博而不能约,至取唐广德以后事及宋儒记录诗词为祖,甚而并杜注内伪作苏东坡笺事已经益守郭知达删去者,亦引用焉。因取其本类此者为之节文,择其善者存之。注所未尽者,以予所知附其后,混为一注。全集有赋八篇,子见本无注,此则并注之,标其目曰《分类补注李太自集》。……注成不忍弃置,又从而刻之枣者,所望于四方之贤师友是正之,发明之,增而益之,俾笺注者由是而十百千焉,与杜注等,顾不美欤!其毋笑以注虫鱼,幸甚!至元辛卯中秋日章贡金精山北冰崖后人粹斋萧士赟粹可。”
这篇跋文文字不多,但对了解这个本子,却有非常的价值、从此跋文入手,结合原书,这个本子至为宝贵之处至少有三:
其一:从跋文可知,萧士赟注李诗用的是蜀中左绵刻杨齐贤注本,无论诗作注文,这个本子都应该是最接近作品原貌的本子,惜左绵本已佚,从萧士赟注本中,自可见其大概;
其二:杨齐贤评注文字,宋元所刻他本均不载。萧士赟对杨注文字,并不是无选择地悉收并载,而是改正其讹误,补充其不足,“择其善者存之,注所未尽者”。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中的注解,每首都用“齐贤曰”、“士赟曰” 加以区分,因此,这其实是一个杨注、萧注合璧的本子,故世称之为“杨萧本”,或简称“萧本”;
其三:宋人薛仲邕撰《唐翰林李太白年谱》一卷,最早刊于此本。元去宋未远,萧士赟尚能得见此谱。若其未加刊载,这个年谱是否能留存到今日,尚在未知之数。
以上三点,足证元建安余氏勤有堂刊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的学术价值和文献价值。或者正是这些原因,使其成为明代刻印李诗注解本的祖本。
二、郭云鹏本的文献、版本价值
明代中叶,文坛上兴起了一股复古之风,正德年间,以李梦阳、何景明等为代表的“前七子”,提倡“文必秦汉,诗必盛唐”;嘉靖中叶,以李攀龙、王世贞为代表的“后七子”继续高举文学复古运动的大旗,提出“文自西京,诗自天宝而下,俱无足观”。在这种风气下,李白的诗越来越为人所重视。如果说明正德以前,很多人还认为杜甫是“诗坛典范”的话,经前后七子的提倡,复古尊唐成为明代诗学的主流,李白诗取得了与杜诗并驾齐驱的地位,李诗的刻印、评注也日渐增多,并且出现了对“杨萧本”的删削补注本。郭云鹏于嘉靖二十二年刊刻的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,就是此类本子的最早刊本。
郭云鹏,字万程,生卒年不详。吴郡(今苏州)人,刻书以“宝善堂”、“济美堂”为名号。所刻书皆成于嘉靖间。除此本外,尚刻有《曹子建集》十卷、《分类编次李太白文》五卷、《杜工部集》二十卷、《河东先生集》四十五卷外集二卷、《欧阳先生文粹》二十卷《遗粹》十卷、《阳明先生经济集》五卷、《编选四家宫词》四卷、《文章备览》二卷等。从刻书的内容看,他是文坛复古运动的坚定支持者,所刻多为明以前集部书,尤以唐人别集居多;就诗而言,李杜并重。《文章备览》是郭云鹏自编自刻的本子,可知他是一个有自己的学术见解,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人。
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三十卷,嘉靖二十二年癸卯郭云鹏宝善堂本。版心记卷数,首页书名下刊:“舂陵杨齐贤子见集注、章贡萧士赟粹可补注、吴会后学郭云鹏校刻。”首列李阳冰《唐翰林李太白诗序》、乐史《别集序》、李华《故翰林学士李公墓志》、刘全白《唐翰林李君碣记》、宋敏求《后序》、曾巩《后序》。目录末有“嘉靖癸卯春元日宝善堂梓行”篆文木记,尾页镌郭云鹏《重刻李翰林集后跋》。跋云:“是集三十卷,愚合别集而成之者,缘旧本注坐繁杂,既仿迪功徐先生《古风》例,将不切题义者删去已半,且恨其文之不载,更以《别集》编次五卷,附于诗后,俾成全书,冀四方观者庶免瀚漫分散之叹焉。时工告成,敢识愚意于末简。若夫逑作之旨,诸先哲已详叙首,不复云。嘉靖癸卯春正月甲子吴人郭云鹏谨识。”
这段跋语清楚表明,这个本子虽然仍以《分类补注李太白诗》为书名,以“舂陵杨齐贤子见集注、章贡萧士赟粹可补注”为注者,但与勤有堂所刊旧本相去甚远:一是删繁就简,杨、萧旧注删削“已半”,二是增刻李白文五卷,三是补入明人徐祯卿以及一些未署名的新注,是个以杨、萧注本为基础,而又别出心裁,自行其是的本子(以下简称“郭本”。)
以下即略举数例,已见郭本删削的大概:
宋蜀本题下注所标地名,元本已有删削,郭本干脆全部删去;
卷九《赠卢征君昆弟》诗有句:“河上喜相得,壶中趣每同。”“士赟曰”详细征引《列仙传》、《神仙传》,来说明河上公、壶公的典故,郭本仅“河上”引《列仙传》;
卷二《古风》其三十九后面附又一本,萧士赟录出原文并详加注释,郭本则仅有原文,注释全部删去;
卷九《邺中玉大劝入高凤石门山幽居》诗,题下文:“高凤,南阳叶人,后教授业于西唐山中。注:山今在唐州胡阳县西北。郦氏水经云:即高凤所隐居之西唐山也。”郭本删去“郦氏水经”、“山在”数字。
卷一六《金乡送韦八之西京》,萧注:“……太白此诗,因别友而动怀君之思,可谓身在江海,心存魏阙者矣。或者谓白诗全无关于人伦风教,其厚诬太白哉!”郭本全删。
上引删削,有的是删去郭氏认为“士赟曰”的过于细密之处,有些是典故出处,再有如《金乡送韦八之西京》的萧注,实为萧士赟为李白的正名,竟然全部删去,一字不留。这样的删削,实在让人怀疑是否在深思熟虑之后的审慎所为,还是漫不经心,信笔由之了。因此,对郭云鹏的妄自删削,另加新注,后人多非议之。陆心源在《仪顾堂续跋》中批评尤烈,云:“郭云鹏本增杂文为三十卷,注则删削过半,有全章删去者,有一章删去四五百言而留一二句者,又增以‘祯卿曰’云云,使古书面目几无一存,殊为谬妄。”杨守敬在《日本访书志》中也说:“杨、萧二注正以瞻为贵,云鹏意取简约,而学识不足以定去取,适形其陋。”
陆、杨的批评当然值得重视,也是很中肯的。但事物往往具有两面性,或者正是由于这些失误,反而使郭本成为当时流行甚广,影响颇大的一个本子。增刻李文,适可避免郭云鹏所言诗文的“瀚散”,免去读者查找之劳;增入徐祯卿新注,并无不当。徐祯卿(1479-1511)字昌谷,一字昌国,吴县(今江苏苏州)
人,是“前七子”重要代表人物,善为诗,古诗推崇汉魏,近体宗法盛唐,被人称为“吴中诗冠”。明末清初著名学者、诗人钱谦益论其所撰诗论《谈艺录》云:“专门诗学,究订体裁,上探骚雅,下括高岑,融会折衷,备兹文质,取充栋之草,删百存一,至今海内,奉如圭璧。”这样一位人物评注李诗,必有更多精辟警策见解,郭本加以采录,可以令读者广见闻,知今古。当然,如果不妄自删削旧注,又增新解,是最完美的作法,但郭氏删削旧籍,正为缩小规模,节约刻印成本计,不能不为。此本在明代影响至巨,嘉靖二十五年玉几山人刻本,版式一同郭本;其后有霏玉斋校刻本诗集二十五卷、文集五卷,刊刻年代不详,系据郭本翻刻;万历十六年复有瑞桃堂重刊霏玉斋本,祖本亦为郭本。爰及近世,清修《四库全书》、民国张元济编《四部丛刊》,所收皆为郭本。四库馆臣和《丛刊》的编者,多为当时的一流学者,收录此本而不录元刊,必非视元本不见,而以此本有可取也。
此本版刻至精,历来被人所称道。杨守敬在家藏本上书识语,云“郭云鹏本(玉几山人)雕刻虽佳,然删削注文过甚”,对郭本的镌印给予了充分肯定。明前期刻书承元余绪,风格颇类元刻,勤有堂刊本页十二行,行二十字,夹注双行,行二十六字。大黑口,四周双栏,双黑鱼尾,是典型的元刊风格。明中叶以后,尤其是正德、嘉靖间,文坛复古,刻书也复古,版式行款、字体刀法一同宋刻,翻宋仿宋刻本盛行一时。郭云鹏是以复古仿宋闻名的刻书家。郭本白口,左右双边,单鱼尾,每半叶八行,行十七字,夹注双行,行十七字。字体横轻竖重、端庄秀雅,行格疏朗,用料考究,墨色浓郁纯正,施印于白棉纸上,正是宋刊的典型风貌,对研究明嘉靖间复古仿宋的刻书风格,也有重要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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