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初 乾隆御赏“头等十六号”月露知音琴拍卖价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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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品描述 : 备注:重要私人藏家旧藏;
中国嘉德,2009.11.21,泽古怡情——清代宫廷艺粹,lot2115
明初清乾隆御赏“头等十六号”月露知音琴,仲尼式,通体髹黑漆,琴身均匀布满龟背、小流水断,牛毛断。金徽(缺一),玉雁足、轸。折肩在三徽,龙池、凤沼均为长方形,腹内纳音隆起,天地柱皆具。背板琴颈阴刻填石蓝“月露知音”,为圆形印面布局,龙池上部刻填金乾隆御题诗,龙池下阴刻填金“乾隆御赏”长方形大印。断纹通体完整,漆面保存完好,六百年余来藏于明清两代宫禁,无重修痕迹,琴声苍古松透,极为难得。龙池上部阴刻填金乾隆竞投本件拍品,请与本公司有关业务人员联系提前办理特殊竞投号牌。
明初清乾隆御赏“头等十六号”月露知音琴,仲尼式,通体髹黑漆,琴身均匀布满龟背、小流水断,牛毛断。金徽(缺一),玉雁足、轸。折肩在三徽,龙池、凤沼均为长方形,腹内纳音隆起,天地柱皆具。背板琴颈阴刻填石蓝“月露知音”,为圆形印面布局,龙池上部刻填金乾隆御题诗,龙池下阴刻填金“乾隆御赏”长方形大印。断纹通体完整,漆面保存完好,六百年余来藏于明清两代宫禁,无重修痕迹,琴声苍古松透,极为难得。龙池上部阴刻填金乾隆御题琴铭:
月露与琴,是一非三,灭分别相,成无底篮元酒既淡,尺帛浑素,谁知音者,唯问月露。乾隆御识。钤印:浴德。御题诗文后之“浴德”小印,此印著录于《乾隆宝薮》,朱文圆印,可见钤于宋画家马和之《召南八篇图卷》。此印文出自《礼记•儒行》:“儒有澡身而浴德。”意即修养身心,使纯洁清白。唐代孔颖达《礼记正义》注:“澡身而浴德者,澡身谓能澡洁其身,不染浊也;浴德谓沐浴于德,以德自清也。”乾隆借用礼记之言点出其意境,其涵义是“沐浴于德,以德自清”,不断地提高和完善自己的道德修养,鉴心察己。
另附清乾隆御制琴盒一件。盒形与琴同。盒盖刻隶书“明制月露知音大清乾隆辛酉年装”,钤印“永宝用之”方章。盒盖内中部阴刻填金乾隆御题:
琴之弦正且直,可以养德;
琴之韵和且平,可以怡情;
或击或拊,含宫孕羽;
潜鳞俱浮,灵鹤自舞;
宣通内志,协气扬诩;
聆兹希声,游于太古。
“乾隆御题”阴刻填朱,仿朱文方印。琴盒外首尾两端俱阴刻填金隶书“头等十六号”。琴盒之铜鎏金攒花蝴蝶纹合页均为原装,作铜鎏金蝴蝶状,錾刻细腻,惟妙惟肖。
乾隆宫廷文房以古琴一项最为珍重罕有。清代雍正皇帝开始整理宫中的藏琴,其后除17张留于紫禁城,其余103张皆送进圆明园。出等的琴配红漆套箱,有等次的琴配黑漆退光漆套箱。据造办处档案记载乾隆辛酉年,亦做得黑漆琴盒一件,红漆琴两件。同年六月二十三日,有等次的琴十八张,各配得黑退光漆盒,各随锦囊,俱刻款持进,交太监高玉呈进。“月露知音”应是是年六月二十三日装盒的二十一琴中的一张。与其同年装盒的上海樊伯炎旧藏宋“松石间意”琴及干隆琴盒,盒盖刻“宋制松石间意大清乾隆辛酉年装”,下亦钤“永宝用之”四字小方印,盒头刻“头等二十二号”六字。两者琴盒款识、刻文体例,且落款年号及“永宝用之”小印,盒头所刻编号形式、内部刻文题词之字体与位置及刻法相同、“乾隆御题”方印,皆可相互印证。“头等二十二号” 宋松石间意琴2010年12月5日在北京保利秋拍中经过激烈的竞价最终以1.3664亿元成交,创造了世界古琴拍卖纪录,同时也创造了世界乐器拍卖纪录。
明初清乾隆御赏“头等十六号”月露知音琴,仲尼式,通体髹黑漆,鹿角灰胎薄而坚,琴身均匀布满龟背、小流水断,牛毛断。金徽(缺一),玉雁足、轸。折肩在三徽,龙池、凤沼均为长方形,腹内纳音隆起,天地柱皆具。全琴姿态秀美停匀,制作精当,琴体表面岳山与龙龈的处理恰到好处,符合“前一指,后一纸”的经典制作要求,法度森严。琴面弧度扁化、尾部倾斜度、制作手感上承南宋标准器,但琴的颈部较短,且腰部内收较小,肩部处理具有明琴特征。琴面制作弧度、漆面断纹、制作工艺与北京故宫所藏元末明初朱致远款无名琴类比不相上下,应为同时代名家之作。朱致远在古琴史上的地位之所以重要,是他在斫琴方面起到了一个承前启后的作用,明高濂《遵生八笺》、张应文《清秘藏》均言其系“我明”或“我朝”人,而文震亨《长物志》则言其系元代人,可知他生活在元、明两朝间,具体可说是元至正—明洪武之间。
背板琴颈阴刻填石蓝“月露知音”,为圆形印面布局,龙池上部刻填金乾隆御题诗,龙池下阴刻填金“乾隆御赏”长方形大印。断纹通体完整,漆面保存完好,六百年余来藏于明清两代宫禁,无重修痕迹,琴声苍古松透,极为难得。龙池上部阴刻填金乾隆御题琴铭:
月露与琴,是一非三,灭分别相,成无底篮,元酒既淡,尺帛浑素,谁知音者,唯问月露。
乾隆御识。钤印:浴德。御题诗文后之“浴德”小印,此印著录于《乾隆宝薮》,朱文圆印,可见钤于宋画家马和之《召南八篇图卷》。
唐代诗人刘禹锡的《乐天寄洛下新诗,兼喜微之欲到,因以抒怀也》诗云:
松间风未起,万叶不自吟。池上月未来,清辉同夕阴。
宫征不独运,埙篪自相寻。一从别乐天,诗思日已沉。
吟君洛中作,精绝百炼金。乃知孤鹤情,月露为知音。
微之从东来,威凤鸣归林。羡君先相见,一豁平生心。
诗中“乃知孤鹤情,月露为知音”一句点题,在“乐天”——白居易自洛阳寄来的新诗触动下,对挚友的新诗酬答中表达的思念之情。诗中以孤鹤自拟,以月、露拟友人白居易、元稹。中唐诗坛群星璀璨,而长夜耿耿恒熠耀于天空者,则唯数子而已。数子之中,白居易(772-846年)、元稹(779-832年)、刘禹锡(772-842年)均其中荦荦之大者也。白居易号称“诗魔”,元稹有“元才子”之号,刘禹锡以“诗豪”著称,三子均及身已得盛名。三者历经宦海浮沉,人生变故,于中唐政治纷争之中,友谊却始终不更。刘禹锡与白居易,诗文交往三十余年,“同年同病同心事,除却苏州更是谁”(白居易《寄刘苏州》)。元稹英年早逝,大和六年(832年)去世时仅五十三岁,而其年较白居易却小八岁;刘禹锡与白居易同年生,会昌二年(842年)卒时七十一岁,早于白居易四年辞世。白居易《晚归有感》云:“平生所善者,多不过六七。如何十年间,零落三无一。刘曾梦中见,元向花前失。渐老与谁游,春城好风日。”由此可见,刘禹锡在元稹、白居易交往中的位置。故著名史学家陈寅恪谓“乐天一生之诗友,前半期为元微之,后半期为刘梦得。”
乾隆借“月露知音”之典故,从“月露与琴”开笔,喻月、露、自己三者互为知音。“是一非三”,“灭分别相”,“成无底篮”,皆取佛学用语。乾隆帝少年时代便密切接触佛教,其时尚在藩邸的雍亲王胤禛与诸多僧侣参禅悟道,往来交接,加之抚养他长大的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笃信佛教,弘历自幼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。雍正二年(1724年),弘历与章嘉三世活佛一同学经,在少年时代便正式接触到了佛教典籍,深刻领悟了佛教文化。在他少年时代写就的乐善堂诗集中,对佛教寺庙的喜爱,对闲适生活的向往,对参禅悟道高僧的尊重多有描写。“是一非三”,一即三,故为三而非三;三即一,故为一而非一;是曰三非一,一非三。“灭分别相”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若以种种分别心见我相,人相,众生相者,即是见色,不能见空。曰妄想;“无底篮”就是我们的心性,精觉妙明的本性,也只是一时的假名而已,所以禅宗比喻为“无底篮”、“无底钵”、“无弦琴”等。诗中乾隆皇帝将佛家深义信守拈来,把刘禹锡原诗中枯寂、孤独的意象转化为圆融和谐,消解了焦虑、到达脱落了粘着的澄明之境——清冷月华之下,玄酒(元酒,避玄烨讳)淡薄,尺帛缟素——洒元酒为祭礼,着素衣抚素琴以圣洁其事。
幽音待清景,如露亦如电,如梦幻泡影,当做如是观。
乾隆生日为八月十三,肖卯兔。其夜月相为上弦月与满月之间的凸月之形。观﹁月露知音﹂篆书琴铭图形,正是似圆而未圆有八月十三日月相图形。故此琴的命名、书写、设计可谓乾隆送给自己万寿节的一件特殊礼物,深情寄托,意义非凡。
清代宫廷对皇家藏琴进行修整,制箱评级有着极其严格的体例。依文献记载和孑遗实物,先以楷书刻于琴盒表面该琴的年代、名称、装盒时间,琴盒头、尾刻排名等次,然后是御制诗、题、赞,每琴二条,分别铭刻于琴背面和琴盒盖内。具体到琴背板琴名、题诗、钤印的格式,通常琴名一般占据龙池上方,龙池和凤沼之间安排题诗,但由于是皇帝文字,通常将乾隆文字、章与琴名进行互换。自然占据龙池上方最重要的位置,那本来是琴名之所在,如此琴名只能挪到龙池下方。但屡屡遇有布局及特殊情况而各有不同,如现存北京故宫博物院宋“清籁”琴、宋“海月清辉”琴,“乾隆御赏”“乾隆御府珍藏”落于龙池之上琴名之下,更有甚者,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“月明沧海”琴,龙池上方铭刻琴名“月明沧海”,池下方刻乾隆御题诗“七弦齐鸣月未残,潮音渐泛天风寒。闻思大士自在观,清净道场来珊珊。乌皮欲横寻古欢,颍师往矣谁复弹。”下落“乐天”双龙篆书椭圆章。此“乐天”章于乾隆帝上千方私印中,有其特殊的寓意和独特的艺术魅力,深得乾隆珍视。此明“月露知音”琴,琴名、御题诗并钤章“浴德”依次排列在龙池上方,龙池凤沼之间落“乾隆御赏”与琴名“月露知音”上下呼应。可见在古琴方面,乾隆帝以知音自拟,对琴事心怀谦敬之心。除此之外,皇帝自称为天子,乾隆之“干”,为《周易》64卦之首,“干为天”,下干上干。乾隆帝有意识地刻制“ ”字布局的玺,以“敬天法祖”为训,皆籍来与天对话。天、地、日、月,对乾隆帝来说都具有特别的意义,是他的眷佑昊苍。如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御制诗三集之乾隆画像上,此方宝玺被钤盖于乾隆头顶正中。又如北京故宫藏宋“海月清辉”琴、宋仲尼式“清籁”琴背面龙池上方刻琴名,下落“乾隆御府珍藏”、“乾隆御览”印。乾隆皇帝的印章几乎是无书不盖,无画不钤,并为彰显尊贵常常施印于显眼的天水交际处。然“月露知音”与“海月清辉”二琴因乾隆皇帝的“月”的尊崇改例而为,乾隆皇帝对月的恭让之意溢于琴表。
“浴德”、“乐天”、“见天心”等如此类小巧雅致的朱文圆印,颇受乾隆皇帝青睐,大比例使用在其一朝皇家藏琴铭章上。御题诗文后之“浴德”小印,此印著录于《乾隆宝薮》,朱文圆印,此印文出自《礼记•儒行》:“儒有澡身而浴德。”意即修养身心,使纯洁清白。唐代孔颖达《礼记正义》注:“澡身而浴德者,澡身谓能澡洁其身,不染浊也;浴德谓沐浴于德,以德自清也。”乾隆借用礼记之言点出其意境,其涵义是“沐浴于德,以德自清”,不断地提高和完善自己的道德修养,鉴心察己。而于此处“浴德”,语意双关,琴之弦正且直,可以养德;琴之韵和且平,可以怡情;此章可见钤于宋画家马和之《召南八篇图卷》。马和之,钱塘人,官至工部侍郎,人物、山水、花鸟画无所不能。据记载,宋高宗赵构特别看重他的画,乾隆帝对宋代名家所作当然也视如珍宝。除此画之外,同样恩宠,唯有月露。
古琴音色有三,即散音、泛音和按音,象征天、地、人。
“月露知音”经张弦试奏,手感颇佳。其散音浑厚如钟、泛音玲珑剔透、按音虚实相间,古淡恬逸。宽厚宏松,可为“钟鼓之音”的典型。琴声特色各有千秋,而此类琴声是乾隆帝最为偏爱的类型。他听侍臣唐侃弹琴,曾写诗一首以记其事,诗云:
萧森梧竹含秋清,银猊吐篆萦风轻。
虚堂万籁俱闲寂,唐侃琴操锵锵鸣。
一弹再抚余音杳,松风水月襟怀渺。
孤鹤横空唳一声,繁丝弱竹喧群鸟。
“锵锵”、“孤鹤横空”都是 “钟鼓” 之声所特有的古朴稳重、阳刚深远的韵味。不仅是古琴,乾隆帝特别偏爱深远洪厚的声音,再如佛寺的钟声,乐善堂诗文集中有多首诗歌记录了钟声给他的强烈宗教感受:“一声击撞狮子吼,沙界同音演法华。”狮子吼是佛教用语,指佛陀的教诲如狮子之吼声,弘传四方,具有极大的威德。钟声在深夜传得更远,乾隆为此感叹: “忽闻野寺钟,十里传音永。不知十方界,谁欤发深省。”弘历并不因为钟声惊醒了清梦而恼火,反而“ 梦醒不成眠,钟鸣欲曙天,披衣更危坐,无逸诵终篇。”喜爱钟声的弘历甚至借助钟声参禅悟道“萧竦透响送霜钟,招提何处山僧醒,今宵参破耳根禅,乍回残梦清怀永。”
另附清乾隆御制琴盒一件。盒形与琴同。盒盖刻隶书“明制月露知音大清乾隆辛酉年装”,钤印“永宝用之”方章。盒盖内中部阴刻填金乾隆御题:
琴之弦正且直,可以养德;
琴之韵和且平,可以怡情;或击或拊,含宫孕羽;
潜鳞俱浮,灵鹤自舞;
宣通内志,协气扬诩;
聆兹希声,游于太古。
“乾隆御题”阴刻填朱,仿朱文方印。琴盒外首尾两端俱阴刻填金隶书“头等十六号”。琴盒之铜鎏金攒花蝴蝶纹合页均为原装,作铜鎏金蝴蝶状,錾刻细腻,惟妙惟肖。
在这件“月露知音”之外,现仍传世的宫廷头等原装古琴或琴盒仅有四件:一、为上海樊伯炎旧藏宋“松石间意”琴及乾隆琴盒,盒盖刻“宋制松石间意,大清乾隆辛酉年装”,下有“永宝用之”四字小方印,盒头刻“头等二十二号”六字。二、“音朗号钟”铜琴及琴盒,盒盖刻“汉制音朗号钟,大清乾隆辛酉年制”,下有“永保用之”小方印,盒头刻“头等二十三号”。铜琴体式仿桐木琴,灰胎涂漆,表面作仿古铜锈,腹款以片铜贴于腹内,今已脱落,犹在腹内,文曰“汉建安十年岁次乙卯二月□日南阳诸葛氏制”,按东汉建安十年实为乙酉。琴底轸池之间刻“音朗号钟”四字,池沼之间刻三、六言御制铭一首,隶书,并署“乾隆御制”,下钤小印“含英咀华”,刻字皆填金漆,“音朗号钟”四字书风厚重,与乾隆内府所加者不同,当是制琴时原刻,乾隆时补填金漆。此琴实为明代制而托古之名,乾隆帝不察,仍称为汉制,排名头等二十三。三、辽宁省博物馆藏“九霄环佩”琴的乾隆琴盒,该琴盒上刻“宋制九霄环佩,大清乾隆辛酉年装”,下有“永宝用之”四字小方印,盒头刻“头等十八号”五字。四、李伯琴旧藏“万壑传松”乾隆琴盒,琴不存。盒盖表面刻“唐制万壑传松,大清乾隆年辛酉年装”,下有“永宝用之”四字小方印,盒内乾隆题词下有“乾隆御题”方印,盒头刻“头等七号”四字。从上述三件乾隆琴盒与“月露知音”琴盒的款识比较来看,盒盖上所刻内容的体例均相同,且落款年号及“永宝用之”小印亦相同,盒头所刻编号形式也完全一致。琴盒内部刻文均为阴识填金御制题词,且均刻于盒盖内两穿带间中间一格,与此件琴盒之内部识文之字体与位置及刻法相同。琴盒内乾隆御题下均有“乾隆御题”方印,与此件琴盒内的方印内容布局相同,可相互印证。
现传世的四件乾隆宫廷头等原装琴盒盒盖上所刻内容的体例均相同,且落款年号及“永宝用之”小印亦相同,盒头所刻编号形式也完全一致。琴盒内部刻文均为阴识填金御制题词,且均刻于盒盖内两穿带之中间一格,琴盒之内部识文之字体与位置及刻法相同。乾隆御题下均有“乾隆御题”方印,可相互印证。
琴之弦正且直,可以养德;
琴之韵和且平,可以怡情;或击或拊,含宫孕羽;
潜鳞俱浮,灵鹤自舞;
此文同“松石间意”琴盒内侧所刻“八音之最,弦克当之。众弦之首,舍琴孰为”一样,都从“弦”开始起意,谈古琴对“养德”“怡情”的重要性,由调弦抚琴的表面闲适上升到沁润其中,参悟禅机:宣通内志,协气扬诩;聆兹希声,游于太古——将书房变成了心灵修禅的道场,体现了乾隆对于文艺样式、种类所持的一贯逻辑。
清帝入关后接收了故明内府所藏唐宋古琴,还包括大量明代制琴。自康熙二十九年(1690年)始,清代宫廷着手对皇家藏琴进行修整。宫中藏琴制箱评级始于雍正时,这项工作从雍正四年持续到乾隆六年(1726-1741),凡十五年。据《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》,雍正四年(1726)敕命将宫中藏琴分为“出等琴”、“有等次琴”两种,前者配红漆套箱,后者配黑退光漆套箱,二月二十四日至三月初九日半个月内,二月二十四日集中紫禁城、景山、中南海、畅春园、静明园五处120张琴,二十六、二十七两日雍正一一看过,其后除17张留下外,其余103张应该都送进圆明园。雍正四年十月十九日有旨,着换弦、轸足,轸上配五色绒;五年六月四日传旨收拾轸足;六年四月初一日,下旨换玉轸足,并添穗子。乾隆六年(1741年)起,大臣梁诗正、唐侃均奉命将圆明园中藏琴重新鉴别分等,并由清宫内务府造办处特制随形琴盒保存。
一、雍正四年二月二十四日,总管太监王朝卿、刘国兴、安太交来丰泽园琴二张、瀛台琴二张、掌仪司琴一张、懋勤殿琴六张、敬事房琴十三张、宁寿宫琴五张、景福宫琴一张、干清宫琴四张、御书房琴四张、古董房琴二张、自鸣钟处琴一张、所内琴一张、寿皇殿琴一张,观德殿琴一张、畅春园琴二十八张、永安宫琴十张、毓庆宫琴二张、西花园琴八张、静明园琴三张;府内太监沧州交来琴十八张,随蓝布套,黄布挖单。造办处收贮所内琴七张。传旨:著将核对准,于二十六日、二十七日送来呈览,钦此。注:于二月二十九日呈上留公府内琴五张,并造办处收贮琴二张、永安亭四张,记此。于三月初二日永安亭太监张弼持去琴六张,此记。于三月初九日将琴一百零三张俱对弦准,首领太监程国用持进,交总管泰迄。
二、十月十八日,郎中海望持出出等的琴三张,有等次的琴十八张。传旨:出等的琴着配红漆套箱,有等次的琴着配黑漆退光漆套箱。钦此。三、十九日,据圆明圆来帖内称:首领太监夏安持来琴十张,传旨:着换弦,其琴轸足如无,换木足亦可,若不全处,些微收拾。轸上用五色绒。完时定等,写折随琴带来。钦此。
四、雍正五年六月四日,圆明圆来帖内称:首领太监交来琴十四张,传旨:轸足有不好处,著收拾,钦此。五、雍正六年四月初一日,据圆明圆来帖内称:太监夏安持来头等大红琴一张、小红琴一张、梅花断纹琴一张、牛毛断纹琴一张,说首领太监苏福盛传旨:琴上著换玉足轸,并添穗子,琴垫着会弹琴的人收拾妥帖呈览,钦此。
六、十六日,据说圆明圆太监夏安交来琴四十张,有套,二张无套。传旨:此琴着会弹琴人选好琴六张,头等一二三四五六弦数,钦此。
七、据漆工柏唐阿、六达子来说:做漆套箱二十一张现存库。于乾隆六年六月二十三日,司库白世秀将出等琴三张,配得红漆盒三件,有等次的琴十八张,各配得黑退光漆盒,各随锦囊,具刻款持进,交太监高玉呈进迄。
《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》
由这份档案可知,这项工作从雍正四年持续到乾隆六年(1726-1741)陆续进行,凡十五年,今存宫中宋明琴如“清籁”、“海月清辉”、“古杲华”、“峨嵋松”,具刻有梁诗正等七位文学侍臣所题琴铭,显系一时所为。“古杲华”上并有乾隆御题诗,查《御制诗集》初集卷二十六“题梅花诗”,则作于乾隆十年乙丑(1745)。而这些琴未有琴盒,也许乾隆六年是最后一次为琴配盒。将琴分为“出等琴”和“有等次的琴”两种,分别配红漆盒和黑退光漆盒。“月露知音”是“有等次琴”中的“头等十六号”,乾隆六年即辛酉年,则“月露知音”琴、现故宫仅存琴盒的明仲尼式 “音朗号钟” 铜琴以及宋“松石间意”琴同一批皆应属六月二十三日装盒的二十一张琴。
雍正帝曾将分级装盒的古琴103张存放于圆明园,英法联军之祸中应毁于火厄。紫禁城中余琴数十张,在咸丰“北狩”、光绪“西巡”(1900年八国联军之役,慈禧太后与光绪帝逃往西安)两度禁城空虚之际可能也有流失。“月露知音”并盒能够劫后孑遗,是为宝重。
据《内务府造办处活计档》,雍正四年十月十九日有旨,着换弦、轸足,轸上配五色绒;五年六月四日传旨收拾轸足;六年四月初一日,下旨换玉轸足,并添穗子。观“月露知音”所配青玉旋轸、青宋徽宗御制乾隆御赏宋“松石间意”琴局部雁足玉月华纹雁足、应是那时所配。
“月露知音”琴盒之铜鎏金攒花蝴蝶纹合页均为原装,作铜鎏金蝴蝶状,錾刻细腻,惟妙惟肖。双蝶相对寓意“喜相逢”,有知音相遇之意。表面以水银法鎏金,用金量足,发赤金色,光泽沉稳扎实。“音朗号钟”琴盒与“松石间意”、“松石间意”琴盒相较,三者盒上均饰双蝶形錾花鎏金合叶,其具体构图虽有区别,但其质料厚薄与色泽还是一致的。还有盒内文字笔体与内填泥金色泽较深也是相同的。由此可以确切地说,“月露知音”琴盒确是乾隆原藏之物,特别指出的是,“月露知音”与“音朗号钟”琴盒正中合页都有残损,内部构造可参透对照,搭扣机关一一对应,非皇家造办之外手笔可完成。
“月露知音”琴通体分布均匀的细密流水断,尤其是未张弦处发稀疏蛇腹断,琴背牛毛、冰纹断杂出,侧面多细密冰裂、牛毛等多种纹样。古琴由于弹奏磨损或磕碰等原因,通常需要不断重新上漆或补漆,而“月露知音”未有重髹痕迹。且弦路之处磨损甚少,使用痕迹不多,应制作之后就一直秘藏内府,明代或许也存于紫禁城,甚至不能排除明清两代宫廷递相承继保管的可能性,条件上佳,因而完好如初。甚至岳山焦尾等,均仍是原配,惜金徽被撬失一枚,甚是惋惜。
故宫博物院藏《雍正帝行乐图》册、《乾隆帝观荷抚琴图》、《乾隆帝熏风琴韵图》轴中都有皇帝着古装趺坐抚琴的场景,乾隆帝为古琴藏品附加了大量文字题铭,与他在卷轴书画上的题识、钤印如出一辙,还蕴含着更为复杂的文化心态。乾隆帝的玩古并非纯粹消遣,而具有深刻的政治意蕴,除了编纂《四库全书》,他还整理了更多的文字谱录包括善本古籍(《天禄琳琅书目》,乾隆四十年)、法书名画(《秘殿珠林石渠宝笈》正、续编,乾隆九年、十年和五十八年),图谱青铜器(《西清古鉴》,乾隆十六年)、砚(《西清砚谱》,乾隆四十三年),将作为中华文明的象征符号运用于文化生活中,以示自己继承了华夏文化正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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