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雪涛 1951年作 百卉图 手卷拍卖价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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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价:RMB 6,000,000-8,000,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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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品描述 : 【说明】据藏家所述,该作于1960年被查抄,80年代落实返还政策时由藏家逄锡九夫人王雪倩女士,从北京市文物局寻回。陈半丁所题引首「百花齐放」和王雪涛为逄锡九所题上款均被损毁。
王雪涛「生平第一之作」
——《百卉图长卷》释读(节选)
——胡立辉
《百卉图长卷》,长约十丈,花卉约百种,1948-1951年作于北平(北京)。全卷格调古雅舒宁,笔法灵动率意;画末题云「生平以此卷为最矣」。可见,在王雪涛的艺术创作生涯中,无论是从着意于取法传统的钻研和相对单纯的艺术创作背景及诉求,还是仅仅从作品体量上看,再没有哪一幅作品超过《百卉图长卷》,实为「王雪涛第一之作」。
《百卉图长卷》,34cm×2783cm,纸本,水墨设色,1948-1951年作于北平(北京)。画末左上题:「辛卯谷雨写此卷。立秋日始成。花卉约百种。长约十丈。生平以此卷为最矣。雪涛时居燕市之西城。」钤白文方印「王雪涛印」、朱文方印「立寒庐」。
据藏家说,该作于1960年代「文革」中以「四旧」被查抄,1980年代落实返还政策时由藏家逄锡九夫人王雪倩女士,从北京市文物局寻回。陈半丁所题引首「百花齐放」和王雪涛为逄锡九所题上款均被损毁。笔者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发现,此件曾遗失20年的《百卉图长卷》,至今尚未进入学术研究视野和艺术市场中,故而目前未有画册著录。
全卷以灵动率意的笔法,刻画了包括牡丹、白玉兰、紫薇花、月季花、兰花、芍药、紫藤、梨花、凌霄花、十样锦、夹竹桃、杜鹃花、迎春花、桃花、紫玉兰、丁香花、鸢尾花、金丝桃花、不死花、蒲公英、萱草、油菜花、蜀葵花、虞美人、荷花、菖蒲、红蓼、淡竹叶花、凤仙花、石榴花、鸡冠花、夜来香、灵芝、雁来红、牵牛花、桑葚花、桔梗花、玉簪花、桂花、矢车菊、向日葵、木槿花、山丹丹花、茉莉花、菊花、美人蕉、慈姑花、南天竺花、山茶花、水仙花、仙人掌花、梅花等在内的70余种花卉,所写花卉总量近百。如此多样的题材样式并置于同一作品中,其体量和丰富性,无论是王氏个人还是整个花鸟画史上,均属难得。而王雪涛盛年时期绘画功力的成熟,及其写生所涉猎的品类之丰裕,亦可从这件作品得到最好的诠释和明证。
该卷创作之时,与王雪涛和逄锡九时相往来的魏隐儒(1916-1993年,中国近现代书画家、古籍版本学家)曾目睹其创作过程。1987年,再见此散佚20余年的大作,魏隐儒大有「如逢故友」之慨,特作长跋志其创作与流转:
四十年代余致力于书画习作较勤,捡其称意者辄在北京中山公园董事会和基督教青年会举行书画展览,以就正于方家和社会贤达,并与诸同好者结翰墨缘。
锡九雪倩夙喜水墨丹青,以之陶情怡性。蒙友人陈公自强之介,得以相识,并延为西席,互相切磋研习书画,久之成为契友。锡九当时生活宽裕,对时贤书画大力渴求,并宴请诸名家为之书画留念。王雪涛、徐燕荪、曹克家、吴伯康、吴仲康、周元亮诸公皆座上常客,画轴条幅悬诸厅堂,卷册单片实诸箱笼。为作画尤多者,雪涛先生也。小品不计其数,其最精而长者为此百卉图长卷,于解放前后费时近一年始成,雪涛先生自以为生平之代表作,即邀友朋观赏,皆赞不绝口。长约十丈,惜于动乱中,所藏皆以四旧被查抄荡尽,数年不知下落。经雪倩费劲百般周折,幸将此卷由北京市文物局落实政策返还,今观之如逢故友,美中不足在陈半丁老人护首题字百花齐放被撕掉。中国文化惨遭此史无前例之劫难, 感慨万千,援笔略识数语。一九八七年九月十四日。隐儒于京华之兴化西里。
需要指出的是,王雪涛落款虽为「辛卯」年(1951年),但雪倩女士称,实际该作主要作于1948年,转年的1949年1月31日北平即和平解放,时局动荡之中暂时搁笔,再于1951年补笔落款完成。此说法与魏氏题跋中之「于解放前后费时近一年始成」一致,可以解释该作品创作时间上的出入问题,并基本可以确定此作的创作时间为1948-1951年,主体完成于建国前,可以看作王氏建国前的代表作。
建国后直至「文革」,王雪涛的绘画在中西与古今的双向维度中,均有所涉猎和借鉴,进入创作成熟期,又正值盛年,在体力和精力的双重保证下,创作颇丰。然而,他却用「生平以此卷为最」来定位这件作品,足见其自我定位和认知。后来的事实也证明,此作在其整个艺术生涯中,的确具有极强的特殊性。
首先,创作方式的特殊性。
1937年,抗战全面爆发,不愿与日伪合作的王雪涛,辞去国立北平艺专教职深居家中,从事作品售卖、绘画研究和个人教学工作,直至建国。然祸福总相依,1937年至1949年,鬻艺为生的十几年,虽是中华大地满目疮痍的战事纷乱之期,但此时王雪涛身份转变为单纯的职业画家,得以有更为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浸淫到艺术的积累中,反而成就了他在此间的韬光养晦。
当年乐善好施的京城富贾逄锡九喜爱书画,自身也擅作花鸟画,并与北京画坛陈半丁、王雪涛、溥心悆、李苦禅、徐燕荪、曹克家、魏隐儒等名家往来甚密。其时生计困难的画家如曹克家、王雪涛等,与其亦师亦友,教授其绘画,同时接受他提供的生活帮助。
王雪涛《百卉图长卷》的创作条件类似高居翰所描绘的情况。作品的整个绘制过程,均在逄锡九家完成(此时王雪涛虽接受逄锡九赞助,但并未寓居逄家)。在中国画史上,大约自宋初以来,即有画家于赞助人家中接受款待或寓居创作的传统,只是往往在创作上会受到赞助人喜好的束缚。这一点,《百卉图长卷》的创作过程有所不同。藏家(赞助人逄锡九)并未在题材上对王雪涛有特定的限制和约束,而是给予了充分的创作自由。相对宽松无忧的创作环境,也是该作呈现出较高水准的重要因素。《百卉图长卷》的高水准,亦是为了回报赞助人的深情厚谊。
其次,艺术水准的特殊性。
郎绍君曾分析,上世纪30至40年代,王雪涛作品多水墨淡色,秀劲而清雅,可以明显看出新罗(华嵒)与王云的影响。的确,此时的王雪涛处在深入取益研究传统绘画的阶段,先后拟法临摹了多幅形制类似《百卉图长卷》的作品。如《拟陈孔彰花卉卷》(1946年)、《墨池春满》(1947年)等。但较《拟陈孔彰花卉卷》和《墨池春满》两幅墨笔长卷更为难得的是,《百卉图长卷》不仅体量更大,且全卷为面貌清丽的设色作品。1922年,初入北平国立艺专时,王雪涛所学为西画科,后转入国画科,具有西画基础的他,对色彩的关注和研究是贯穿其创作生涯始终的。
《百卉图长卷》倾向于小写意花鸟画家的日课,具有画谱的意义。单纯以花卉为题材的整幅长卷,气息既统一,又有不同题材各自的独立性。表明此时王雪涛对多种花卉题材进行了有意识地深度研究、训练和积累。
细观《百卉图长卷》,可见其用笔圆转轻松,长线条居多,多是中锋和侧锋交互运用的书法用笔,且运笔严谨、到位。作品中的线条较为圆厚,透出了大篆和隶书的笔意。而枯笔与涨墨的对比,所形成的墨色的层次感,使得线条非常入纸,不轻佻。从线条的提按变化,每一笔所形成的枯实、浓淡的墨色变化里,可以看到作品线条内在及笔法中包含的内容。
可以说,《百卉图长卷》不论用笔、用色,还是章法布白均周全精致,画面笔意灵动纯熟,色彩浓淡相宜,成就了全卷古雅舒宁的格调。倾注了作者内心的闲静,寓意高远洁净。看来,王雪涛自诩生平以该作为最,绝非虚言了。在王雪涛的艺术创作生涯中,无论是从着意于取法传统的钻研和相对单纯的艺术创作背景及诉求,还是仅仅从作品体量上看,再没有哪一幅作品超过《百卉图长卷》,实为「王雪涛第一之作」。
随着创作环境的不断变化,王雪涛艺术面貌逐渐转变,这种前行更多地受到了建国后主流意识形态对文艺创作的强势引导,受到对于传统绘画全新审美评价标准和价值诉求的左右。他和同时期的绝大多数传统画家一样,不管有多少无奈与被动,必须顺势而为。
比如,此时对「百花」题材的创作,是由毛泽东「百花齐放」的文艺政策发展而来。到「大跃进」时期,郭沫若的「百花诗」又为「花卉创作」赋予了一种社会主义的合法性。王雪涛也曾于1977年元旦和1978年春两次创作《百花齐放》,虽均成为其晚年的代表作,但这两幅作品的整体面貌,无论是题材、图式还是色彩,皆与《百卉图长卷》有绝大不同,多了方折之笔,且用线由长线代之为中短线,用色多为石色,虽有老辣之劲,却也不免粗疏而少情韵。
诚如曾观摩过《百卉图长卷》的吴冠中、郎绍君、陈履生、陈岩等名家一致评价的那样,这一作品的出现,足以让大家重新审视和定位王雪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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