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治 文徵明 1549年作 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 手卷拍卖价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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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品描述 : 陆治绘 文徵明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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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明:
1.王守、皇甫汸、陆师道、周天球等人题跋。
2.卷中的“玉田”为当时苏州一位十分有名望的医生王玉田,隐居于渎川之上,他医术高明,妙手回春,对于患者的酬劳,坚辞不受,廉名远播四方,一时吴中贤豪之士,多与之亲重。
3.王守(1492-1550),字履约,号涵峰、九华山人。长洲(今江苏苏州)人。王宠兄。嘉靖年间进士,官吴门太守、右副都御史。工书法,法李怀琳。精刻印,取法汉人,融人隶笔,致力宋、元,清劲工秀。
4.皇甫汸(1497-1582),长洲(今江苏苏州)人。字子循,号百泉、百泉子,斋名浩歌亭。皇甫录第三子。嘉靖八年(1529)进士,明中期吴中诗人,是明中叶诗坛创作与影响仅次于前后七子的人物之一。
风雅吴门无声卷 种玉心田蕴五德
——陆治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考辨
陆治绘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,以青绿设色绘就,画心为绢本,长133.3厘米,高26厘米;题跋为纸本,长94厘米,高26厘米。包首题签:“陆包山玉田图文衡山玉田记合璧真迹精绝之品”,著录见1932年刊行山本悌二郎著《澄怀堂书画目录》卷三,第85至88页。此卷款署:“嘉靖己酉(1549)仲春既望陆治制。”下钤:白文方印“陆治之印”和“包山子”两枚印章。另纸陆治并赋诗:“种玉无春冬,洪源湛蓝田。千龄一叶长,九转片时还。灵泆中丹饵,瑶花生紫烟。玄中萃光景,朗照定何年。”后接题跋者依次为:文徵明(1470-1559)、王守(1492-1550)、皇甫汸(1504-1583)、陆师道(1517-1580)、周天球(1514-1595)、及张庚(1685-1760)、汤之昱同观一题。
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中的“玉田”为当时苏州一位十分有名望的医生王玉田,他医术高明,隐居于渎川之上。结合文徵明《玉田记》的内容来看,《玉田图》是为了感恩他高明的医术“能起死人而肉白骨”,且“谦雅蕴籍,口不言世事”,文徵明撰文赞颂他“客有讥于余曰,子之友王君,其称玉田者何居……君子于玉比德焉,而人情以为田”。少年时的王氏心怀大志,饱读孔孟之书,希望功成名就,用以经世济人。但夙夜强学的结果,非仅功名未得寸进,反而患上了严重的耳疾,久医不愈,因而失聪。从此,他索性舍弃场屋,广游名山大川,精心访道。偶然间,遇到一位异人,为他诊视耳疾之后告诉他,耳疾已难以治疗,但这却无碍他成为良医。如果他能妙手回春,医人济世,与他经国治世的初志,又有何差别?说完便探手入怀,赠以医书,并授以脉诀心法而去。王氏随后攻读医书,为人试医,竟药到病除,医愈数百人后,声名鹊起,对于患者的酬劳,他也往往坚辞不受,因此他的廉名也远播四方。一时吴中贤豪之士,多与之亲重。
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的后跋中,王宠之兄王守,以七律一首,描写医师王氏山林之乐和其内在修为。王守之好友皇甫汸亦是在所著《皇甫司勋集》卷五十之《王隐君传》对王玉田其人事迹做了详细著述,卷中所题五言诗更是对《王隐君传》记录的总结,陆师道和周天球,各赋诗一首,对王玉田的仁心仁术,以及种玉心田,深耕易耨,培养至高美行的胸襟,大为称颂。
本幅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绘于陆治53岁,已属晚年笔,陆治书画初宗文徵明,笔墨秀润,皴法细腻松软,后又兼具宋元各家之所长,尤其是得王蒙、倪云林及南宋四家之精髓。书法中宫结紧,楷书从颜字入手,结字宽博,并有文徵明学赵孟頫的潇洒、遒劲。是图,自右向左依次绘洞穴、山脉、山腰掩映间的楼阁与瀑布,巨大的洞穴与山石、激流连续呈现,使画面极富动态,山石矗立处两名文人在俯瞰陡峭巍峨的独特景观。楼阁处两名文人倚栏远眺,画面山石削立,悬崖呈向前倾斜状矗立,画法以断续线条勾勒山石的同时,仅加以少许的晕染和简略的皴笔,在罩染青绿着色。形成此笔法的缘由与陆治隐居之地支硎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,支硎山位于苏州城西郊,属于花岗岩地貌,这里山峰多悬崖峭壁,质地坚硬,山石尖锐,棱角分明,犹如折剑。
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一方面表达支硎山的悠闲生活,一方面抒发自己的诗文情怀,结合王玉田悬壶济世之典故,暗含仙境之地,不仅是王氏向往的隐居之所,也是凡人欲到达的长生之地,图像普遍符合大众期望祛病、长寿乃至永生的理想。
《玉田图》卷后题跋者五人皆出自吴门,陆治与吴中文人来往较为频繁,其中最主要的莫过于文徵明,他们在一起或探讨诗文书画,或切磋画技,或共同作画、亦或互写题跋。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绘成时是嘉靖己酉(1549),同年,陆治还为文徵明八十大寿时作《崶溪图》两帧,以表达对其的崇敬之情。后题者,王守、陆师道、周天球在1549年前后期间也与陆治交际频繁,常一起相聚饮酒赋诗,有陆治应陆师道之请于1547年绘《元夜燕集图卷》上海博物馆藏,以证之。
尚见现藏于美国纳尔逊——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有一卷陆治绘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(后简称:纳尔逊本),为纸本设色,横136.5厘米,纵24.13厘米,款署时间是“嘉靖己酉年(1549)三月”,下钤“包山子”(白文印)和“陆氏叔平”(白文印)两枚,无著录。后有陆治诗文一首:“种玉无春冬,洪源湛蓝田。千龄一叶长,九转片时还。灵泆中丹饵,瑶花生紫烟。元中萃光景,朗照定何年。”此外,卷后有董其昌于1632年的题跋:“虞山孙氏藏陆包山真迹甚多,余纵得观焉,此其一也。壬申秋七月,董其昌。”
这件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(纳尔逊本),在鉴定小组谢稚柳、徐邦达、杨仁恺、杨伯达于1985年所著《访美所见书画录》记录了鉴定意见:“陆治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纸,设色,款署:己酉三月既望。”谢老:没问题。武俪生:字不对。徐老:董字也假。谢老:核对一下。
对比本卷与纳尔逊本不同之处(见下表):画心材质本卷“绢本”,纳尔逊本“纸本”;款题本卷“仲春”(即农历二月),纳尔逊本“三月”,本卷钤印 “陆治之印”,纳尔逊本“陆氏叔平”;题诗本卷“玄中萃光景”,纳尔逊本“元中萃光景”。题跋者:本卷“文徵明、王守、皇甫汸、陆师道、周天球、及张庚、汤之昱同观一题”,纳尔逊本“董其昌”。
>两卷对比可知:本卷《玉田图》为纪年最早且题跋人数最多者。两者题诗中:“玄”与“元”,《太玄·玄告》释:“天以不见为玄。地以不形为玄,人以心腹为玄。”又有:玄都(神仙的居处),玄谟、玄机等等,皆是与道家思想有关,根据诗意,“玄中萃光景”或指陆治支硎山隐居之所,图中寓意的寻仙之地。而“元中”或是以“元”避康熙帝玄烨之讳。
从图像分析,本卷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陆书中宫结紧,宽博中见赵、文之潇洒、遒劲,通过与陆治传世名作《天池晚眺图》(南京博物院藏)、《仙山玉洞图》(台北故宫博物院藏)、《中国鉴藏家印鉴大全》等题跋、印鉴对比一致,结合《访美所见书画录》的观点,为陆治的真迹。纳尔逊本应是康熙后仿制之作。
本卷题跋者文徵明、王守、皇甫汸、陆师道、周天球,有一定量的标准件存世,我们逐一进行对比,以资观者参见。
在书法史上,文徵明以兼善诸体著名,此中尤以小楷成就最高,正可谓愈老愈精、愈造愈淡。清代朱和羹乃至言:“明楷以文衡山为第一”。文徵明三大小楷代表作:《琴赋》、《草堂十志》、《千字文》。本幅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,书写于乌丝栏格内,文氏小楷题写六百八十三字,足四十行,纪年时文徵明已八十岁矣,然蝇头小楷,法式谨慎,力趋健劲,毫无暮年之颓败感。北京故宫藏文徵明小楷三大代表作之一《草堂十志》,以及作于此卷前一年的嘉靖乙巳(1548)《楷书千字文》,都书写在乌丝栏格内,三者对比,书风及结字均属一致,如出现频率最多的“之”、“也”、“人”、“玉”、“不”、“也”等字,朱文方印“征仲”与《草堂十志》“征仲”对比也皆出一印所盖,证其本幅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文氏长题,不仅真且属其精品之作。
王守(1492-1550)字履约,号涵峰,吴县(今苏州)人,王宠同母兄。他与王宠少同笔砚,食息起居形影不离。正德初年,兄弟二人以里俊选隶学官,补校官弟子员。正德五年(1510)又奉提学黄公如金之教,师从蔡羽习举子业,凡三年。虽都是少年成名,但兄弟二人命运却大不相同。王宠自正德五年(1510)参加乡试,直至嘉靖十年(1531),凡八试见斥。而王守正德十四年(1519)举于乡,嘉靖五年(1526)登进士,列三甲第二十四名。随赴外选,授宁波府推官,岁末又掌鄞、象山二县府事。嘉靖八年(1529)九月,应召前往北京,选户科给事中,后历吏科右给事中、刑科左给事中、吏科都给事中、太常寺少卿,提督四夷馆,终南京都察院御史,掌院事。卒于官。根据陆粲所作祭文的记载,其卒时为嘉靖二十九年(1550)冬十一月,享年59岁,著有《石湖集》。王守作品传世有: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王守《致事茗先生》页、故宫博物院藏《唐寅毅庵图卷》后题,上海博物馆藏《陆治元夜燕集图卷》后题,跋李公麟(传)《白描罗汉图卷》(罗汉观音图卷)后题。
本卷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选与上海博物馆藏王守题《陆治元夜燕集图卷》对比,一.都为行书作品,二.《陆治元夜燕集图卷》作于本卷《玉田图》的前两年即1547年,两者书风变化几乎不大。二者对比,初观均似王宠书风,行笔流畅,洒脱自然,笔画短促,收笔处点到即止,给人以灵动活泼之感。下图红框标记出两者相同部首或相同字体,经对比两者行笔、结体、用笔细节如出一辙。更为难得的是,本卷创作时间为1549年,次年即1550年王守归道山,是为绝笔作也!
皇甫汸(1504-1583)明嘉靖时长洲(今江苏苏州)人,字子循,号百泉、百泉子,斋名浩歌亭。兄弟排行第三,七岁能诗,又工书法,嘉靖八年(1529)进士,以吏部郎中左迁大名通判,官工部主事,因监运陵石迟缓,贬为黄州推官。迁南京稽勋郎中,再贬开州同知,量移处州同知,擢云南佥事,以计典论黜。浮沉不废吟咏,与皇甫冲(字子浚)、皇甫涍(字子安)、皇甫濂(字子约)为四兄弟,人称“皇甫四杰”。时吴人有云:“前有四皇,后有三张。”汸和易,近声色,好狎游。于兄弟中最老寿,年八十乃卒。工书法,善属文,曾为黄姬水之父黄省曾作《黄先生墓志铭》。著有《长洲艺文志》二十四卷、《百泉子绪论》、《解颐新语》、《皇甫司勋集》等。
皇甫汸所著《皇甫司勋集》卷五十之《王隐君传》中有对“玉田”的生平记载:“君名来宾,字国光,别号玉田,吴邑雁宕村也……好古方书,隐于渎川之上……筑室城西之隅,颇耽幽寂,焚香端坐,委怀香素,课子弦诵,暇则引流灌园,交植花竹。户外则结驷沓屦,争来迎君……”
相对于书画成就而言,皇甫汸文学成就斐然,是明中叶诗坛创作与影响仅次于前后七子的人物之一,尤其是五言诗有较高的艺术价值,他与王守、王宠兄弟过从尤密,其书法受王宠影响尤深,而陆治和王宠友谊笃厚,王宠曾记述陆治冒着大风雪的天气到访的经过,并赋诗一首。陆治与王守交际在1547年,文徵明以诗约陆师道于上元夜燕集,还有王守、王穀祥、 陆治等人相聚饮酒赋诗。如此看来,皇甫汸应也是陆治友人中的一员。所题在王守之后,也非常符合他们交际的时间线索,《皇甫司勋集》卷五十《王隐君传》记载了王玉田的生平事迹,本卷诗题:“看君温可亲,被褐实怀珍。业受长桑秘,耕随负郭贫。瑶脂堪郤老,瓊蕊自生春。借问囊中药,何应慰刖人。”正是《王隐君传》其事迹的提炼总结。
陆师道(1517-1580)字子传,号元洲。更号五湖。长洲(今苏州)人,嘉靖十七年(1538年)进士,授工部主事,改就职于礼部。不久以母老请辞归乡。师事文徵明,诗、文、书、画所谓文氏四绝,并能传达室之。山水淡远类倪云林,精丽者不减赵孟頫。尤工小楷、古篆,全得麻姑坛法,而以色彩傅之,遂为一时书家冠。后乃复起,累官尚宝少卿。著有《五湖集》等传于世。
陆氏秉承其师文徵明一贯平和稳健的书法风格,书法无论是楷书还是行书,总体风格以平和温润、端庄严肃为主要特征。每字每笔皆骨力分明,没有丝毫苟且,却很少有见性情之笔。仇英《仙山楼阁图》所题写在了乌丝栏纸上,而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的陆跋,虽未在乌丝栏纸内,然控笔之功非凡,横纵行距,字与字间距,宛若乌丝栏内一样规整,两作都承袭了文氏小楷之风,两者有数字用笔相同如:“不”、“之”、“山”、“玉”以及落款等,用笔硬挺,结字收敛,字字谨严。
周天球(1514-1595),字公瑕,号幻海,又号六止居士、群玉山人、侠香亭长。南直隶太仓(今属江苏)人。随父迁居苏州吴县,从文徵明游,得承其书法,闻名吴中。尤擅大小篆、古隶、行楷,一时丰碑大碣,皆出其手。善画兰,写兰草法,自赵孟頫后失传,复於公瑕仅见,尤得郑思肖法。间作花卉亦佳。 自具风格,有出新之妙。卒年八十二。
周天球在艺德品格上全盘接受了文徵明的教养,与文氏一样,周天球也享了高寿,文徵明驾鹤后周天球执吴门艺坛之盟,本幅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周天球后跋有行楷之风,高华整丽,沉婉有致,所选周天球题仇英《归汾图》中有“人”、“不”、“可”等出现频率最多的字与本卷逐一对比,行笔风格一致,上海博物馆藏《心经》的署款也与本卷高度一致。
吴门之后为康熙年间张庚、汤之昱两兄弟同观题一跋。
张庚(1685-1760)原名焘,字溥三,后改名庚,字浦山、公之干,号瓜田逸史、弥伽居士,秀水(今浙江嘉兴)人。雍正十三年(1735)应鸿博诏。长古文词,精鉴别,绘事则攻学山水,出入董源、巨然、黄公望。所著《国朝画征录》是清代第一部断代画史。
汤之昱,字南溪,号实斋,睢州(今河南睢县)人,善山水,张庚弟子,出入董源、黄公采,笔极秀颖。能诗。斌孙。(今画偶録、读画辑略、国朝画征录序)。
本幅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,澄怀堂著录,吴门六家各臻其妙,陆治之画独树一帜,风骨峻削,奇特的绘画面貌开启了流行于晚明的“变形画法”倾向。文徵明洋洋洒洒六百八十余字的小楷,温润秀劲,法度谨严,匹敌三大楷书之作。王宠之兄王守,书法遒逸,翰墨稀少,生命末季之珍作。皇甫四杰之“皇甫汸”明中诗坛巨擘,以五言诗成就为最,此题以五言咏玉田,书玉田,聚其毕生之功也。陆师道,小楷享誉吴中,此题精丽不减赵孟頫。周天球,得文氏衣钵,执吴门艺坛之盟,为传薪之作也。《玉田记》书画合璧卷再现了吴门笔情墨趣,君子如玉,种玉心田的风骨情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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