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海粟 太湖渔舟拍卖价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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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价:RMB:18,500,000-28,500,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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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品信息:
拍卖会 : 中国嘉德2020年秋季拍卖会
作者 : 刘海粟
作者生卒 : (1896-1994)
形式 : 布面 油画
尺寸 : 72×92cm 28 3/8 × 36 1/4 in.
: 签名:太湖渔舟(右下)
发表
《书画大师—刘海粟》,长城出版社
《刘海粟油画选集》,图版49,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1年出版
《刘海粟作品选集》,P125,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3年出版
《艺苑》 南京学报1983年第一期(总号第十五期),刘海粟教授艺术活动七十年专刊,P87,南京艺术学院、艺苑编辑部,1983年出版
《刘海粟名画集》,图版71,福建人民出版社、福建美术出版社,1985年出版
《刘海粟画选》,P126,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6年10月出版
《刘海粟画集•下卷》,P308,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,2006年出版
《刘海粟•二十世纪中国西画文献》,P132,文化艺术出版社,2010年出版
《刘海粟艺术展》,P71,中国美术馆,2017年11月出版
著录
《刘海粟 国画•油画 展览会》,目录第113,1957年3月
《刘海粟绘画展览》,目录P6,1979年6月
《刘海粟绘画展览》,目录P8,1979年11月
《刘海粟绘画展览》,目录P10,1980年1月
《刘海粟艺术文选》,P555,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,1987年出版
《刘海粟年谱》,P181,上海人民出版社,1992年出版
《刘海粟研究》,P202,上海画报出版社,2000年出版
《名师研究•刘海粟卷》,P417,东南大学出版社,2012年出版
展出
刘海粟 国画•油画 展览会,1957年3月
刘海粟绘画展览,中国美术家协会、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、中国美术馆主办,北京,1979年6月
刘海粟绘画展览,中国美术家协会江苏分会、南京艺术学院、江苏省美术馆主办,南京,1979年11月
刘海粟绘画展览,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办,上海,1980年1月
刘海粟艺术展,中国美术馆,北京,2017年11月3日-26日
名作《太湖渔舟》的画里画外
文/何尔岑
画家作画,都是以内心的有感而发,设若不把感受如此这般的表现出来,就不快活!情感在里面,精神也在里面,生命更是永久地存在里面。
—刘海粟《艺术是生命的表现》1929年
《太湖渔舟》是海粟名作,也是迄今为止,拍卖中所见出版著录最多的海粟油画,在刘海粟生前几次重要的回顾展中,均可以见到它的身影。
我们研究、鉴赏一件作品,无非是“画里画外”——从绘画本体到绘画的社会功能和发展演变的外部条件,从艺术的历史到历史中的艺术。探讨《太湖渔舟》,不妨先从“画外”开始。
如果依照惯常说法,把作品比作艺术家的孩子,那么孩子降生之后,便各有其命运,或明珠蒙尘,或耀目争光,画的命运,自然折射出艺术家的命运。《太湖渔舟》参加过5次重要的刘海粟回顾展,其中有4次是在刘海粟生前举办的,这些展览,正好构成海粟最重要的命运节点,命蹇时乖在此,时来运转也在此。
《太湖渔舟》画于1956年年初,参加的第一个展览是1957年3月在上海美术展览馆举办的“刘海粟国画油画展览会”,这个展览共展出国画69件,油画119件和巴黎时期的临摹作品6件,从1919年24岁的《秋》,到展览开幕前不久才完工的《苏州河》——2019年,《苏州河》刚刚创下3634万元的成交记录。我们在下文中,还会提到《苏州河》,这绝不是攀附式的比较,而是一些显而易见的共同点。例如:1、两件作品创作于同一时期,前后相隔一年。这个阶段,从1950年至1957年,从新中国诞生到反右运动,谢海燕称为陶铸期,实为刘海粟创造力大爆发的时期。2、两件作品的出版和展览记录几乎重叠,画册中常以对版或前后页方式呈现,只是《太湖渔舟》的文字引得更多。3、海老生前把主要作品都捐献给了国家,分藏在刘海粟美术馆(上海馆/常州馆)、南京艺术学院、中国美术馆等地。一件重要作品,参加过刘海粟不同历史时期的回顾展,又不在公家单位收藏序列当中,非常少见,这两件作品正好是沧海遗珠中的双璧。
我们稍后会讲这两张画的不同之处,相同之处显而易见,不同之处才引人入胜。
1957年的展览是一个里程碑,它是刘海粟在解放后举办的第一次个展,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重要个展,所有作品,不仅由自己精心挑选,还专门请谢海燕等老友帮助把关。海粟一生,以1949年为界,正好可以划分为旧时代与新中国两个阶段。在旧时代,刘海粟名满天下,他创办了中国最早的艺术院校,最早的艺术杂志,最先用人体模特,最早向国人介绍现代派艺术,最先代表中国政府在欧洲举办中国艺术巡展。名满天下的后一句是谤亦随身,对他的攻击和非难从未停歇。比如一直有人说他擅长吹嘘,不会画画,甚至有宵小之徒攻击他在欧洲买小画家的画,刮去他人姓名,签上自己字号,这有可能成为他在回顾展中特意要展出6张在巴黎临摹的油画的原因之一,这些有鼻子有眼的指控甚至飘到了文艺界掌权者的案头。海粟多么希望能放下俗务,好好画他个三年,堂堂正正办一次大展,让世人看看他40年来除了办学,在艺术创作上的追求和成就。
他达成了这个心愿,同时也付出巨大的代价。1957年个展举办前的四五年,是他一生创造力的大爆发,他在全国各地写生作画,几年间光是油画就创作了200多张。《太湖渔舟》就是这个创造力爆棚时期的出类拔萃之作,被海粟选入1957年的回顾展。所谓代价其实也是不可违逆的时代潮流,1952年,刘海粟将亲手创办,苦心经营四十年的上海美专献给国家,和颜文樑的苏州美专,还有来自解放区的山东大学艺术系合并成立了华东艺专,校址设在无锡郊区,刘海粟被任命为三校合并后新成立的华东艺专校长,在任命大会上,彭柏山部长就宣布,刘校长只从事创作,校务由副校长兼党组书记臧云远负责。校长刘海粟没有出席开幕典礼,这一天他在美专纪念册上写下了几句话:“艰苦缔造的美专,为了中国的新兴艺术,战斗了四十年,一九五二年十月十七日,全体师生迁往无锡。一切的一切,都贡献给祖国”。在1952年给印尼华侨,曾资助过美专办学的刘宜应信中他写道:“美专全部资财在200亿以上,我很欢欣供献祖国。”200亿是1952年货币改革前的币值,当时也是天文数字,美专房舍,腾空后成为交大等几所高校的教师集体宿舍。
上海官方1957年3月为刘海粟举办盛大展览,是对他的肯定,也足以击破谣言和攻讦,但海粟的心情却是喜忧参半,忧过于喜。他已得到指示,华东艺专将全体迁往西安,并入西北艺专,全体教员,即将背井离乡,远赴西北,一时间人心惶惶,万般无奈。西迁后新的建校委员会名单亦已公布,刘海粟不在名单之中,这意味着,这所他亲手创办的学校将会彻底离他而去。回顾展刚结束,5月16日,在上海宣传工作大会上,海粟不计毁誉,“鸣放”起来,他不仅反对西迁,更激进地提出,华东艺专美术系应留在上海,成立上海美术学院。他认为,上海是中国经济中心,不能没有一所美术学院。海粟具有惊人的预见性,可惜超前了半个世纪,直到2016年12月11日,上海美术学院才宣告成立。上海“鸣放”后,西迁事即告终止,后又获通知,艺专将从无锡迁至南京丁家桥。公开抗命者,必成反面典型,这条教训,很多人都知道得太晚。过了5个多月,10月22日,海粟奉命去南京参加江苏省文联大会,待他走进会场,看到挂在台口“揭发、批判反党反社会主义老牌右派分子刘海粟大会”的巨幅标语时,他才明白,这个会是特地为他开的。随后,北京《美术》杂志在当年11月,刊发《江苏省文艺界揭发批判右派分子刘海粟》列举他20条罪状,最主要一条是妄图复辟“刘家店。”刘海粟被撤职后,华东艺专1958年迁往南京并于次年改名为南京艺术学院,南艺老人一直称刘海粟为“老院长”,不仅因他是首任华东艺专校长,学校最终落户南京,与他1957年5月16日那一天不计个人得失的鸣放,也有某种微妙关联。
文革中,刘海粟被打成“现行反革命”,被抄家24次,大量图书收藏画作被抄走毁灭,《太湖渔舟》如有神佑,安然无恙。文革后,上海公安局正式为他撤案平反,海粟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,恢复一级教授,任南京艺术学院名誉院长。作为海粟复出的标志,从1979年6月到1981年1月,分别在北京、南京、上海举办的三次“刘海粟绘画展”,用今天的眼光看,既是回顾展,又是全国巡展,展出的作品时间跨度长达57年,从1922年的《北京前门》到1979年的《南京梅园新村》。
1922年,刘海粟曾应蔡元培邀请在北京举办个人画展。新中国成立后,刘海粟一直到84岁,才又跨过长江,再一次赴京筹办个展。他云淡风轻地克服了常人望而却步的阻力,从1978年开始,他在北京住了八个月,为钓鱼台、北京饭店等单位作画,也为个展作准备。北京的回顾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,1979年6月24日开幕,展出了油画69幅;11月巡回到南京,在江苏省美术馆展出了油画76幅,翌年1月回到上海,在上海美术馆展出油画80幅。这三次海粟生前最重要的回顾展中,《太湖渔舟》全部参展。
《太湖渔舟》参加的第5个重要展览是2017年中国美术馆举办的“沧海一粟——刘海粟艺术展”。这也是自1979年以来,中国美术馆第5次为刘海粟举办大型个展。刘海粟共向国家捐赠了973件藏品和作品,除南艺和常州刘海粟美术馆各有30件海粟作品外,其余的913件均在上海刘海粟美术馆,所以,近20年来,各地举办海粟展览,都是从上海刘馆借展。2017年的海粟大展,由江苏省宣传部和常州市举办,展出了许多久未露面的海粟名作,除各大公立收藏外,也兼顾了私人收藏中沧海遗珠式的名作,《太湖渔舟》和《苏州河》均在其列。
上海解放三个月后,刘海粟专程到苏州,在吴县光福司徒庙,画“清奇古怪”四株汉柏,并题榜书“历劫不磨”。这四个字,正好是他一生的写照,也是他的品格,一切伟大的中国人身上,都有这个品格。从反右开始,历次运动都没有放过他,他屡遭批斗,甚至被扫地出门,栖身一间连大门都没有的陋室,他的真正舒展,是进入了80年代以后。这样,我们就不会奇怪,为什么在1949年后的30多年中,海粟都没有一本正式的个人油画画集。直到86岁,他才第一次在上海出版画册,这就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《刘海粟油画选集》,共刊油画84件(不计附图),跨度从1921年到1979年。直到88岁时,他才第一次在北京出版画册,这就是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《刘海粟作品选集》,共刊油画65件,跨度从1922年到1979年。这两本画册,选画同中有异,共同点都是八开精装精印,都是从海老大半生作品中精选的出类拔萃之代表作,海老生前最为看重,多次以这两部画册分赠海外亲友。
这两部新中国最重要的海粟画册中,都收录了《太湖渔舟》。
前文提到,《太湖渔舟》与《苏州河》的不同之处,才引人入胜。这两张画,作于同一时期,都是同类作品中,尺幅较大者。传统上,户外写生,拎个画箱,画不盈尺,简便易携。在50年代,也只有海粟,融写生与创作为一体,不用便携画箱,在户外作架上大画。在他之后,大张旗鼓,现场作画,浩大生猛的另一位画家,是半个世纪之后的刘小东。《太湖渔舟》的作画地点在无锡太湖鼋头渚一带的临水岸边,“渚”就是伸入水中的陆地,“渚”之间是天然的港湾,太湖无锡滨湖区沿岸有15个“渚”,“鼋头渚”是名气最大的一个,多次出现在海粟笔下。渔民捕鱼结束后,小船驶入港湾,“一条木船一个家,自家收网自家晒”,海粟描绘的,即是此景。
《苏州河》的作画地点在上海大厦18层观景台,是极目远眺十里洋场的最佳地点,曾有上百个国家元首在此俯瞰上海,指点江山,周总理每到上海,也必来上海大厦。海粟有意为之——他选择的是“首长视角”,也可以说是“上帝视角”或“宏观视角”——高高在上,俯瞰人间,江河滔滔,人世茫茫。与《苏州河》相反,《太湖渔舟》选择的是“最底层的百姓视角”,也可以说是“布衣视角”或“微观视角”——“只有天,没有地,只有船,没有屋”;“划开水面,图张嘴面”;“上无片瓦,下无立锥”。太湖地区,农民瞧不起渔民,认为他们贫困、野蛮、没有地,不识字、没教养。渔民生存维艰却又如尘埃无声无息,古人画中的“渔樵耕读”,或者“渔夫图”、“渔隐图”是文人士大夫的自我精神投射,避世遁隐,浪漫而高贵,与真实的渔民生活没有关系。
海粟不一样,他以一种罕见的平等而有尊严的视角,入木三分地刻画了太湖渔舟和渔舟后的生活,不悲戚,不矫饰,不美化,有一种躬身应命的生命呈现,以及众生虽苦,苦中有乐的人生态度,或者如海粟所言:“天才就是劳动。”“如果没有觉醒的强烈的爱,没有生活,便没有具有任何意义的艺术。”海粟一生,情感炽热,个性高标,常逆时而动,常逆水行舟,经常处于人生的两极,忽在云端,忽又被砸向地面,就好像《苏州河》与《太湖渔舟》的两种不同视角,一个是在云端俯瞰尘世,一个是在水际平远众生。亦如苏东坡云:“吾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,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。”
《太湖渔舟》在构图上把视平线放得很低,远处是青山村舍,中景有芦苇汀渚,一人摇橹缓行,驶向远方,近景是碧波之上的四条渔船。朝着我们最显著的这艘渔船上,正好是一对夫妻,男人着蓝衣,叉腰而立,他是大量土黄和熟褐当中的一小块普蓝,其位置正好是画面中央,十分神气。后舱是她妻子,大约正在整理船篷,寥寥数笔,朴拙传神。这件作品的线条与色彩充满激情,海粟大量使用墨绿、普兰、熟褐、土黄等重色,粗头乱服而不失秩序坚实,奇肆泼辣又兼有雄强厚重,他使用补色并置,例如墨绿的波浪与土黄熟褐构建的船只的对比,具有痛快淋漓的视觉美感。海粟曾说:“大红大绿,亦绮亦庄。神与腕合,古翥今翔。挥毫端之郁勃,接烟树之微芒。僧繇笑倒,杨昇心降,是之谓海粟之狂。”恰为此画艺术语言的最好注脚。
此画另一扣人心弦的卓异之处是对绳网的刻划,绳网是小渔船上最重要的生产资料,从前只有麻绳,没有尼龙绳,更没有钢丝绳,麻绳要勤晒勤补,故有“三天打鱼,两天晒网”之说。海粟用书法线条画晾晒的绳网,画笔的自由流动和重力感控制具有强烈的表现性,极为精彩。
海粟的创作和他的观点一样,具有很强的超前性、预见性。回想在一甲子之前,能看懂,能欣赏这张画的人,可能很少;但在今天,它却熠熠生辉,有目共见。如果我们能立足当代觉察海粟,或是遥想站在未来观照历史,顿时对海粟,对此画又多一份理解,一份感悟。试举一例:我们看曾梵志的乱线,色线以白相衬,画面是透气、活泼、流动的。再看海老此画,处处用白作为间隔色,无论是表现绳索、还是波浪、或是芦苇。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细节,但是关联着用线和用色的奥妙,比空谈“计白当黑”,或不知所谓的“无画处皆成妙境”,要踏实可靠得多。所以,我们在看海粟的作品,海粟也通过他的作品,向未来呼唤。
拍卖场次 : 二十世纪夜场
拍卖时间 : 2020-12-05 19:00:00
拍卖地点 : 嘉德艺术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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