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末清初 黄花梨嵌瘿木大药箱拍卖价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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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价:RMB:800,000-1,200,0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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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卖会 : 中国嘉德2020年秋季拍卖会
年代 : 明末清初
尺寸 : 57.8×36.7×51 cm (22 3/4×14 1/2×20 1/8 in)
: 药箱尺寸较大,前插门式,门框以格角榫攒边平镶瘿木独板,并嵌细致的黄杨木条间隔,细节用心,瘿木瑰美璀璨,其余材质为黄花梨,纹理清晰流畅。框顶装长方形面叶及扣锁,皆铜制,与黄花梨温润的色调形成对比。箱顶安提梁,方便搬移。
门内别有洞天,共设抽屉十九具,大小、宽窄、高低不一,适宜储存多种物品,使用功能多样。抽屉脸的黄花梨纹理十分美观,选材考究,嵌铃铎形吊牌。中央位置的双开门为佛龛,可陈设药师佛,巧妙新颖,并不多见。
参阅:古斯塔夫·艾克《中国花梨家具图考》图版107,1944年,第135页。
物随诚感通——黄花梨药箱刍议
明式家具中,有不少奇巧可爱的小型箱具,药箱便是之一。著名学者王世襄先生在其著作《明式家具研究》中对药箱有所涉笔,不过着墨不多。
王世襄先生言及,“明式家具中有一种箱具大于官皮箱,无顶盖及平屉,无处可支架铜镜,抽屉则较多。正面两开门或插门,适宜分屉贮放多种物品。”言简意赅地阐述了药箱的特点。
《明式家具研究》皇皇巨著,涉猎家具殷广,亦分主次,故对药箱一笔带过。此文,便尝试对药箱做些延伸探讨。
药箱之例
“药箱”之名,始见于明万历本《鲁班经匠家镜》(以下简称《鲁班经》)。“二尺高,一尺七寸大,深九寸(寸字妄补),中分三(八)层,内下抽相(箱)只做二寸高。内中方圆交佐(做)己(几)孔,如田字格样,好下药,此是杉木板片合进,切忌杂木。”《鲁班经》的流传已有五六百年,此书有多个版本传世,其中家具部分的内容以明万历本最为完整。不过,此本在翻刻间也不免文字讹误。王世襄先生曾对《鲁班经匠家镜》中的家具条款进行释义,纠正了不少,此处的药箱词条,便有几处:
‘三’疑为‘八’之误。如依原文‘分三层’下抽箱又‘只做二寸高’,则上两层将各高八九寸,与一般药箱、箱柜抽屉多等高或相差有限的造法不合,贮放或抓取药物均不方便。今姑按抽箱一律高二寸计算,二尺高的空间,连同分层屉板可容抽屉八层。以上假定是否可以成立,尚待进一步研究。
“相”当作“箱”。
“佐”为“做”之误。
“己”为“几”之误。
药箱形制不一,有的设矮腿足,像小型的方角柜;有的则在箱体上方装提手,如提盒。不过药箱也有其定式,即正面两开门或插门,必设抽箱,抽箱数具至十数具不等。简者,将抽箱等分为一般大小;繁者,抽屉大小不一却排布井然,有的甚至还藏有暗屉;也有的会在最底层置承盘,放戥子(称重的天秤)等称量器。
德国学者古斯塔夫·艾克所著《中国花梨家具图考》中收录了一件精美的黄花梨制药箱。其双开门,抽屉架露明部分一律打洼。抽屉六层,几乎每层排列都有变化,尤以中辟壸门小龛,另安小轴木门,使人有别有洞天之感。还值得注意的是,此药箱最上层左右两只抽箱后增设了暗屉。暗屉隐秘,用于收贮贵重物品,如珍贵的药丸丹砂等。
《图考》著录的药箱是两开门式,插门式的例子可见这只药箱。药箱黄花梨制,箱体上装有造型优美的提梁,方便携带。正面攒框装板,板心瘿木制,瑰丽多姿,边框与板心间嵌入铜活装饰,更显精致考究。打开插门,可见抽箱19具,外加一个安有木门的小龛——抽箱以小龛中轴线对称分布。抽箱和小龛上均装铜制吊牌,便于抽箱和小龛开启。整器古雅精严,气度不凡。
《图考》中的药箱,小龛的壸门开门即见,此例,小龛虽也有壸门装饰,却设在内部,将内部空间一分为二,后方可用于供佛,前方可载供养具,较为特殊。此外,其抽屉不设格子,均为完整、独立、密闭的空间。
药箱之考
古斯塔夫·艾克在《图考》中收录的小型箱具,未假药箱之名,而以“药橱”论之,个中差别,存乎箱与橱之间。现在一般认为,“开盖为箱,拉门为橱”。
橱类家具是在宋代成形的。南宋佚名《蚕织图》和刘松年《唐五学士图》上均有橱的形象。画中,橱皆置于桌案上,且都为盝顶式。只不过,《蚕织图》中的橱是存放织物用的,而《唐五学士图》中的橱则用来收纳书册字画。这两幅画作中橱的形象,与后来明式家具中的柜、箱等家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,甚至对小型箱具的衍生有十分重要的影响。
与药箱同为小型箱具的官皮箱在形制上可视为箱与橱的直接结合体。官皮箱的的基本形式是,有顶盖,盖下有平屉,两扇对开门,上缘留口子,顶盖关好后,扣住子口,两门便不能打开。门后一般设抽屉三层,如为五具,由上而下为二、二、一排列,如为六具,为三、二、一排列。
传世的官皮箱顶盖虽然平顶居多,但并非没有盝顶式。盝顶式的官皮箱,造型仿佛脱胎于《蚕织图》和《唐五学士图》中的橱一般。药箱与官皮箱构造上颇多相似,艾克将书中著录的官皮箱和药箱均以“药橱”称之,从其演变看并非没有依据。
不过药箱与药橱,严格论,尺寸却殊异。《鲁班经》中记有药橱:“高五尺,大一尺七寸,长六尺,中分两眼。每层五寸,分作七层。每层抽箱两个。门共四片,每边两片。脚方圆一寸五分大。门框一寸六分大,一寸一分厚。抽相(箱)板四分厚。”按明嘉靖尺计,药橱高160cm,长192cm,且门设四片,明显属于大型家具了。
虽然官皮箱与药箱构造相近,用途上却有区别。官皮箱之名,其“官”字容易让人想到和官府文书有关,但官皮箱传世实物甚多,说明是人家常备之物,不像是衙署的专门用具,加上花纹题材,每用吉祥图案及鸾凤花鸟等,更像是闺房中所有。因此官皮箱实即妆奁或镜箱。
江苏武进村前公社南宋墓中发现的镜箱,顶上有盖,盖下有平屉,安活轴镜架,可支起或放平,说明平屉是为存放并支架铜镜而设的。平屉下有抽屉两具,已具备明式官皮箱的形制,只是抽屉前没有安门而已。
药箱的首要用途,是贮放珍贵的药材或药丸。清代文人李渔在《闲情偶寄》中提到一种名为“百眼橱”的家具。“譬如生药铺中,有所谓‘百眼橱’者。此非取法于物,乃朝廷设官之遗制,所谓五府六部群僚百执事,各有所居之地与所掌之薄书钱谷是也。医者若无此橱,药石之名盈千累百,用一物寻一物,则卢医、扁鹊无暇疗病,止能为刻舟求剑之人矣。此橱不但宜于医者,凡大家富室,皆当则而效之,至学士文人,更宜取法。能以一层分作数层,一格画为数格,是省取物之劳,以备作文著书之用。”从描述看,百眼橱即为生药铺中所用的大型药柜。这种药柜由于上下左右共七排斗(不包括底层的四格抽屉),又名“七星斗橱”。七星斗橱体量拓大,是专为贮存生药而制,因而使用场景受限。不过,古代也不乏供“大家富室”使用的家用药柜。
《明式家具研究》中著录一件方角药柜。此柜黑漆描金,绘龙纹及花卉,有“大明万历年制”款。两开门,有闩杆。高100cm,深56.8cm,宽279.1cm。药柜需要有大量抽屉,为此,制者加大了其深度和宽度,但高度未见增加,这是考虑到便于取药的缘故。设计者利用柜膛造成多个抽屉,柜门内两侧各有长抽屉10个,中部植转轴,安装抽屉80个,这样共有抽屉103个。抽屉再分格的话,便可存放几百种药品了。如此精工细作、煞费周章,且描绘龙纹的药柜,显然非生药铺所用,极可能是明万历宫廷之物。
李渔对百眼橱推崇备至,他认为这种家具无论大家富室还是学士文人,兼可适用。李渔的这一观点,将药橱(药箱)的功能拓展到了文房领域。小型药箱,设计原理与大型药柜相通,对文人来说,它多层多格,且方便携带,是收纳文房爱物的极佳用具。从这点来说,药箱也具备函匣的功能。如做此之用,便称文具箱。
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只乾隆御用的旅行文具箱。该箱紫檀木制,长74cm、高14cm、宽29cm,箱盖装有铜镀金的暗锁。拉开箱盖,可支成书案,案腿收纳在箱槽内,以活动的薄板支撑,再用暗扣固定。箱内还设有两个同等大小的屉盒,屉盒被分隔成大小不同的格子,共可放置64件文具和器玩,如白玉洗、松花江古砚、玉臂搁、笔筒、兽镇、石章、描金云龙纹笔等,每一件器物都有固定的位置,格子按其形状大小特制,严丝合缝。此外,箱内还有双陆棋盒一个,内有棋子、棋盘。考虑到照明需要,箱内还配备了小蜡盏,蜡台上用支架固定铜镀金画珐琅西洋风景图立罩。此箱将储物功能发挥到了极致,非一般文具箱可以比拟了。
这种箱具,也符合明代文人高濂在《遵生八笺》中提及的“备具匣”的特点。高濂曾自制备具匣,供出游时携带。“余制以轻木为之,外加皮包厚漆,如拜匣,高七寸,阔八寸,长一尺四寸。中作一替,上浅下深,置小梳匣一,茶盏四,骰盆一,香炉一,香盒一,茶盒一,匙箸瓶一。上替内小砚一,墨一,笔二,小水柱子一,水洗一,图书小匣一,骨牌匣一,骰子枚马盒一,香炭饼盒一,途利文具匣一,内藏裁刀、锥子、……下藏梳具匣者,以便山宿。外用关锁以启闭,携之山游,似亦甚备。”高氏自制的具备匣,尺寸规格虽与药箱有异,但功能上与具备函匣功能的药箱有共鸣之处。
明人徐霞客在《游楚日记》中也曾记载过类似的箱具。究其根本,这些小型箱具代表了文人一种质真素朴的生活态度。藉由这些精美的造物,滋养心无驰猎之劳,身无牵臂之役,避俗逃名,顺时安处的闲适心境。
龛与礼佛
上文提到的两个药箱实例,有一个共同特点,即均设小龛。所谓龛,原指掘凿岩崖安置佛像的石窟。据佛教经典《大毗婆沙论》卷一七七记载:“底沙佛至山上,入吠琉璃龛,敷尼师檀,结跏趺坐,入火界定。”龛在《观佛三昧海经》卷四中也有记载,一一之须弥山有龛室无量。可见佛龛最初都是在山体岩崖上开凿,中国的莫高窟、云冈和龙门等石窟,莫不如是。
不过,随着佛教不断传播,佛龛不再局限于此一种形态。尤其元明清三代,藏传佛教备受统治阶级推崇,呈鼎兴之势,“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”,由上而下渗透到各个阶层之中,以石或木制作的小型佛龛大量涌现。用以供奉小型佛像并设有门扉的橱形佛龛,便是较常见的一种。
明代文人高濂在《遵生八笺》中说,“……中置几,上奉乌斯藏佛一,或倭漆龛,或花梨木龛居之”。这段描述是指向书斋陈设的,可见将佛龛置于书斋是当时文人的一大好尚。
明清两代的大宅院中,一般还建有佛堂。文震亨著《长物志》单独述及“佛堂”:“筑基高五尺余,列级而上,前为小轩及左右俱设欢门,后通三楹供佛。庭中以石子砌地,列幡幢之属。另建一门,后为小室,可置卧榻。”供佛讲究器用精致,且洁净庄严。此处提到的“幡幢”是一种极具仪式感的供佛饰物,能烘托堂内的肃庄氛围,多悬挂于寺庙,家庭佛堂较少见。可见文震亨和佛之虔诚。事实上,文氏家族世代信佛,文震亨的曾祖父文征明还有抄写佛经的习惯。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的《文征明书金刚经仇英画佛轴》便是其佼佼之作。此作品书于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(1556年),堪称书法精品。
更有一些世家望族,非止佛堂,还建修家庙,如《红楼梦》中大观园里的栊翠庵。栊翠庵虽然只是一所小庵堂,山门、东禅堂、耳房等建筑却一应俱全。庵中景致幽胜,尤其是里面的红梅,傲雪绽放,美不胜收。
药箱中的小龛,相比佛堂和家庙,显得更为特殊和幽秘。按照王世襄先生对其的解读,“这里是陈置乌斯藏(即西藏密宗)鎏金佛像的绝好地方”。其根据是文震亨《长物志》卷十<佛室>条:“内供乌斯藏佛一尊,以金鏒甚厚,慈容端整,妙相具足者为上。”鏒金是一种将金泥附着于器物表面的饰金工艺。清人谷应泰《博物要览》卷一载:“鏒金以金铄为泥,数四涂抹,火炙成赤。”
药箱既然与药有关,那么小龛内最适合供奉的佛宝应是药师佛。但文震亨又说:“若香像唐像及三尊并列、接引诸天等像,号曰‘一堂’,并朱红小木等橱,皆僧寮所供,非居士所宜也。”文震亨所说的“三尊并列”,乃是供奉佛像的一种形式。大乘佛教认为,每位如来皆有大量菩萨胁侍,以便度化众生,所以造像时会一并成造两位胁侍菩萨作代表,其中,药师佛的胁侍菩萨是日耀菩萨和月净菩萨,合称“药师三尊”,又名“东方三圣”。文震亨认为这种供奉仪轨,适合僧寮并不适合居士。不过,若不取此法,单独供奉药师佛的话,似乎无悖谬。
药师佛全称药师琉璃光如来,依唐代义净译《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》,又作七佛药师。《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》中记载,药师佛的第六大愿是“闻我名已,一切皆得端正黠慧,诸根完具,无诸疾苦”。在装药的箱具中供奉药师佛以期祛病延年,这种心理诉求下,带龛药箱单独供奉药师佛也不无可能。
药与觉解
用于贮药的药箱,选材方面亦有讲究。《鲁班经》中特别强调:制作药箱宜杉木而忌杂木。盖因杉木性温无毒——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卷三十四“杉”条:“杉材,辛、微温、无毒”。杂木恐与药物违碍,故切忌。而黄花梨“辛、温、无毒”,固然也是制作药箱的良材,且比之杉木,无疑是更珍罕、更高级的材料。
此外,古代医典中,黄花梨还以降真香之名入药,有行气止痛、散瘀止血等功效。《海药本草》、《证类本草》和《本草纲目》中均有相关记载。甚至,《本草纲目》“降真香”条还称:“拌和诸香,烧烟直上,感引鹤降。醮星辰,烧此香为第一,度箓功力极验”。“感引鹤降”,是个充满浪漫色彩的说法,焚降真香当然不会真的感引鹤降,但这并不妨碍古人在黄花梨上获得“觉解”的生趣。
行文至此,似乎可以试着为黄花梨带龛药箱做个总结了:黄花梨带龛药箱,关乎器,关乎佛,也关乎药。但这并非其全部。细品其况味,它超乎物外的一面,还让人不禁联系起性灵的舒展与精神的觉解。
参考文献:
王世襄著《明式家具研究》,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发行,2013年7月北京第1版
古斯塔夫·艾克著《中国花梨家具图考》,地震出版社,1991年10月中译本第1版
明·北京提督工部御匠司司正午荣汇编,李峰注解,《新镌京版工师雕斫正式鲁班经匠家镜》,海南出版社出版发行,2003年8月第1版
明·高濂著《遵生八笺》,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,1994年12月第1版
明·文震亨著《长物志》,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,2016年1月第1版
周默著《黄花梨》,中华书局出版发行,2017年6月北京第1版
拍卖场次 : 清隽明朗-明清古典家具精品
拍卖时间 : 2020-12-04 20:30:00
拍卖地点 : 嘉德艺术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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