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作人 《谈食鳖》手稿拍卖价格

拍卖信息:

成交价:    

估价:RMB:350,000-550,000

拍卖日期:2019-06-03 14:28:56

大数据可信度:    

拍品信息:

拍卖会 : 中国嘉德2019年春季拍卖会
作者 : 周作人
作者生卒 : (1885-1967)
质地 : 水墨纸本
形式 : 镜心(三页)
尺寸 : 28×40 cm. 11×15 3/4 in. 约1.0平尺(每幅)
: 释 文:方濬师著《蕉轩杂录》卷八有”使鳖长而后食”一则云:”缙云氏有不才子,贪于饮食,谓之饕餮,甚矣饮食之人则人贱之也。鲁公父文伯饮南宫敬叔酒,以露睹父为客,羞鳖焉,小,睹父怒,相延食鳖,辞曰,将使鳖长而后食之。遂出。酒食所以合欢,文伯与敬叔两贤相合,不知何以添此恶客,真令人败兴。”案,此事见《国语》五《鲁语》下。《左传》宣公四年也有一件好玩的事:”楚人献鼋于郑灵公。公子宋与子家将见。子公之食指动,以示子家,曰:”他日我如此,必尝异味。”及入,宰夫将解鼋,相视而笑。公问之,子家以告,及食大夫鼋,召子公而弗与也。子公怒,染指于鼎,尝之而出。”这因后来多用食指动的典故的关系吧,知道的人很多,仿佛颇有点幽默味,但是实在其结果却很严重,《左传》下文云:”公怒,欲杀子公。子公与子家谋先。子家曰:”畜老,犹惮杀之,而况君乎?”反谮子家,子家惧而從之。夏,弑灵公。”《国语》也有下文,虽然没有那么严重,却也颇严肃。文云:文伯之母闻之怒曰,”吾闻之先子曰:‘祭养尸,飨养上宾。’鳖于何有?而使夫人怒也!”遂逐之。五日,鲁大夫辞而复之。《列女传》卷一母仪传”鲁季敬姜”条下录此文,加以断语云:君子谓敬姜为慎微。诗曰:”我有旨酒,嘉宾式讌以乐。”言尊宾也。关于子公子家的事,《左传》中也有君子的批评,《东莱博议》卷廿五中又有文章大加议论,这些大概都很好的,但是我所觉得有意思的倒还在上半的故事,睹父与子公的言行可以收到《世说新语》的忿狷门里去,似乎比王大王恭之流还有风趣,王蓝田或者可以相比吧。方子严大不满意于睹父,称之为恶客,我的意思却不如此,”将使鳖长而后食之,”不但语妙,照道理讲也并不错。查《随园食单》水族无鳞单中列甲鱼做法六种,其”带骨甲鱼”下有云:”甲鱼宜小不宜大,俗号童子脚鱼才嫩。”侯石公的话想必是极有经验的,或可比湖上笠翁,但如此精法岂不反近于饕餮欤。凡是吃童子什么,我都不大喜欢,如童子鸡或曰笋鸡者即是其一,无论吃的理由是在其嫩抑在其为童也,由前说固未免于饕餮之讥,后者则又仿佛有采捕之遗意矣。不佞在三年前曾说过这几句话:”我又说,只有不想吃孩子的肉的才真正配说救救孩子。现在的情形,看见人家蒸了吃,不配自己的胃口,便嚷着要把它救了出来,照自己的意思来炸了吃。可怜人这东西本来总难免被吃的,我只希望人家不要把它从小就栈起来,一点不让享受生物的权利,只关在黑暗中等候喂肥了好吃或卖钱。旧礼教下的卖子女充饥或过瘾,硬训练了去升官发财或传教械斗,是其一。而新礼教下的造成种种花样的使徒,亦是其二。我想人们也太情急了,为什么不能慢慢的来,先让这班小朋友去充分的生长,满足他们自然的欲望,供给他们世间的知识,至少到了学业完毕,那时再来诱引或哄骗,拉进各帮去也总还不迟。”我这些话说得有点啰里啰嗦,所讲又是救救孩子的问题,但引用到这里来也很可相通,因为我的意思实在也原是露睹父的将使鳖长而后食之这一句话而已。再说请客食鳖而很小,也自难免有点儿吝啬相。据随园说山东杨参将家制全壳甲鱼法云:”甲鱼去首尾,取肉及裙,加作料煨好,仍以原壳覆之。每宴客,一客之前以小盘献一甲鱼,见者悚然,犹虑其动。”这种甲鱼虽小,味道当然很好,又是一人一个,可以够吃了,公父文伯的未必有如此考究,大约只是在周鼎内盛了一只小鳖,拿出来主客三位公用,那么这也难怪尊客的不高兴了。请客本是好事,但如菜不佳,骨多肉少,酒淡等等,则必为客所恨,观笑话中此类颇多,可以知之,《随园食单》即记有一则,《笑倒》中则有四五篇。吝啬盖是笑林的好资料,只关于饮食的如不请客,白吃,肴少等皆是,奢侈却不是,殆因其有雄大的气概,与笑话的条件不合耳。文伯的鳖小,鳖还是有的,郑灵公的鼋则煮好阁在一旁,偏不给吃,乃是大开玩笑了,子公的染指于鼎尝之而出有点稚气好笑,不能成为笑话,实在只是凡戏无益的一件本事而已。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的关系至今说不清楚,总之文章都写得那么好,实在是难得的,不佞喜抄古今人文章,见上面两节不能不心折,其简洁实不可及也。
说 明:本文最早发表于1940年2月刊《中国文艺》第1卷6期,后收入于周作人的文集《秉烛后谈》,该书1944年9月由北京新民印书馆出版,所收24篇文章,除了《关于阿Q》写于1939年外,均作于1937年4月至10月。在《中国文艺》上发表的《谈食鳖》最后有一段周作人1940年1月10日补记的文字:“我写这篇小文,算起来已有三十个月的光阴过去了,如今再拿来发表,未免有陈旧之感,但是别的文章做不出,只能以此赛责。这里只想补充一句话,我虽赞成露睹父的意见,却并真想找大甲鱼来吃,因为甲鱼这东西实在并不怎么好吃。”如此看来,此《谈食鳖》虽“谈吃而意实不在吃”。周作人其实并不是一个讲究吃的人,他之所以喜欢这些文章,“谈吃也好,听谈吃也好,重要的并不在吃,而在于谈吃亦即对待现实之生活时的那种气质和风度。”“有此种气质和风度,则在无论怎样枯燥、匮乏以至窒息的境遇中,也可以生活,可吃,可弄吃,亦可谈吃,而且可以吃得或谈得津津有味也。”这篇文章后来又收入《周作人文类编》、《生活的况味》、《周作人绝妙小品文》、《周作人小品文全集》、《周作人集》、《知堂美文》、《知堂谈吃》等周作人文集中。
周作人 ZHOU ZUOREN
(1885-1967),原名櫆寿(后改为奎绶),字星杓,又名启明、启孟、起孟,笔名遐寿、仲密、岂明,号知堂、药堂、独应等,浙江绍兴人。鲁迅(周树人)之弟,周建人之兄。早年留学日本。1917年,到北京大学附属国史编纂处做编纂。1918年出任北京大学文科(文学院)教授,并创办北京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,出任首任系主任。新文化运动中是《新青年》的重要同人作者,并曾任“新潮社”主任编辑。“五四运动”之后,与郑振铎、沈雁冰、叶绍钧、许地山等人发起成立“文学研究会”;并与鲁迅、林语堂、孙伏园等创办《语丝》周刊,任主编和主要撰稿人。曾经担任北平世界语学会会长。
拍卖场次 : 启蒙百年——五四学人翰墨

lot:647

更多周作人 《谈食鳖》手稿图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