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遥青 留青、陷地清白家风臂搁拍卖价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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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价:RMB:200,000-300,000

拍卖日期:2015-05-16 00:00:00.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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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卖会 : 中国嘉德2015春季拍卖会
作者 : 范遥青
尺寸 : 26×10.4×2.5 cm.
: 臂搁色泽红润深沉,为范遥青1994年秋季的竹刻作品,上端刻王世襄先生亲自题写的款识:“清白家风,甲戌秋,世襄题,遥青刻”。王老在给范遥青的书信中写道:“白菜、鹅等我写了几式,供选用。”又说:“‘清白家风’,也可题白菜”,此为臂搁由来。留青书文深得王老书风精髓;钤印:“王”、“范”、“遥青”。三方印记,手法各不相同,或框线留青、文字亦留青(薄地阳文),或整框留青、文字阴刻,或在浅淡留青上再以较厚留青刻文。可见范遥青对章法一丝不苟的布局,令人叹服。
更精彩处还在于陷地浅刻的白菜和留青螳螂。范遥青以透视法展现菜心,精彩运用了“陷地浅刻”技艺:菜叶重叠处浅刻,花心开放处深刻,甚至运用高浮雕,线面深浅、卷曲自如,表现力极其丰富。整棵白菜竖立而生,精神抖擞,显示了创作者诗人般的激情,一眼便可望气,即在神韵上便传递了“清白家风”的主题。爬行之螳螂,白菜帮、筋,以及外翻的叶子则运用留青。螳螂转头,左腿欲抬,传神绝妙。臂搁下端岩土则运用厚重留青,具有雕塑般的结实感,更加丰富了这件作品的表现力,并与红润的竹色形成对比,有辉煌灿烂之感。
留青竹刻自清中期问世以来,二百多年间有两种题材:白菜与荷花,范遥青经深入探索,最终突破了前人藩篱,将“深刻”与“留青”结合,促进了艺术进步。此件臂搁,足见范遥青早年的悉心经营,而且此时正是其目力、意志力、想象力均最佳的时期,实属难得。
范遥青(b.1943)
江苏常州人,「当代留青竹刻五杰」之一,中国工艺美术大师,江苏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。
作品收录在王世襄《竹刻鉴赏》(1997)一书,颇受重视。范遥青的留青传神,并将「深刻」与「留青」结合,促进了竹刻艺术的进步。
琅玕镂罢耕春雨
——记农民竹刻家范尧卿
王世襄
元陶宗仪《辍耕录》中讲到南宋竹刻家詹成,说他:“雕刻精妙无比,尝见所造鸟笼,四面花板,皆于竹片上刻成,宫室、人物、山水、花木、禽鸟,纤悉俱备,其细若缕,而且玲珑活动。”千百年来,无独有偶,当代常州竹刻家范尧卿所刻鸟笼,也曾使人叫绝。不过若论艺术造诣,我相信范君后来居上。因为鸟笼毕竟只是一种工艺品,雕刻琐碎而分散,很难刻出画意,要表现雕刻家的个性,更会受到限制。因此,尧卿久已不雕鸟笼而致力于臂搁、笔筒等器的制作。另外,竹刻真正成为一门艺术是在明中期以后,四五百年来经多少名家探索、创造出来的精湛技艺,宋人无法梦见,而今人则可恣意观摩和借鉴。
范尧卿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位竹刻家,他是一个中年农民,一位贫农出身,现在承包着八亩半水田的真正农民。他只上过半农半读学校,由于刻苦自学,文史知识竟相当丰富,艺术修养也有较高水平。他性格内向,重于听而讷于言,结结巴巴,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。年复一年,什么也不想,只想种田和刻竹。种田是为了糊口,竹刻是为了精神上的安慰,因此真正用心的还是在刻竹。他就是这样乃凝于神,一心一意、一刀一凿地想把竹子刻好,通过自己的劳动,得到艺术上的享受。
待我们来欣赏他近两年的几件作品吧。先看用留青刻法为两竿竹子写照的“双竿比玉”,其特点是把一块竹简镂成并生的两截,这样就破除了臂搁形如长瓦的常规,予人清新的感觉。此一构思虽得自前人的启发,因清宫原有类似一件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,不过可喜的是尧卿比古人刻得好。好在竹叶不尽向上,显得更加纷披有致。尤其是把细枝内含着的那种柔韧而又劲挺的力量都刻了出来,对比之下,原件到感到臃肿而少生趣。
另一件留青臂搁刻的是《红楼梦》人物“鸳鸯”,亭亭玉立,呼之欲出。眉目有情,轻倩到似乎落笔便嫌太著,故更不知刻者是从何处下刀。衫襟上的两道花边,只有迎光照映才能看清楚,而长裾缟素无文,却利用青筠的多留少留,隐隐约约,把轻罗的贴身与脱空,单层与重叠都表现了出来,使人一看就感觉到那柔软透明的质地。为了介绍给读者,我只能怪尧卿把这件刻得太细了,因为不论用照片或拓片都无法再现原作的神采。
“丛竹雉鸡”是名画家田世光画的巨幅中堂,而尧卿居然能毫发不爽地把它缩刻到一尺来高的竹简上。画景由近到远,有草坡、竹根、竹鞭、竹笋、近枝、近竿、远枝、远竿、雉鸡等十来个层次,高处还有一只小小的鸣蝉。刻留青与作画不同,水墨、颜色都用不上,只能凭借纸那样薄的一层青筠把众多的物象表现出来,而且要表现得层次分明,形态如生。因而缩刻画本,必须深思熟虑,惨淡经营,决不是单纯的临摹,而是艰苦的再创造。明代大家朱三松镌刻笔筒就曾取材于陈老莲版画,为世所珍。尧卿的精能,方诸前贤,实无愧色。
“荷塘翠鸟”是一件用阴刻雕成的作品,荷花莲叶,都有正有反,有隐有现,有浅有深,用不同的刀法来刻画不同的部位。蜻蜓一翼,飞到花心,飘然欲止,极为传神。这说明他不仅擅长留青,深浅阴刻也是得心应手,游刃自如的。
尧卿还刻了一块题名为“嬉秋”的草虫小景,写信告诉我他的创作思想:一是螳螂奋臂向上攀登,攀登的只是人不重视的野菊花。他把自己比作不知量力的螳螂,而野菊花则是学无止境的竹刻艺术。右上角一章,印文是“四十思立”。这是说已经四十岁了,尚不能自立于艺术之林,只有锲而不舍,加倍努力。不过即使攀登上去,还只能和野菊花一样清苦。但清苦也不反悔,因为艺术攀登,苦中有乐,“嬉秋”两字就是这样来的。我认为尧卿酷爱刻竹,甘心清苦,愿为艺术作出牺牲的个性和气质,在这件作品中有充分的表现。
是艺术就有感染力,难道尧卿的竹刻只能供他孤芳自赏而得不到别人的欣赏吗?当然不是的。
香港著名收藏家叶义医生(对振兴祖国竹刻艺术不遗余力,不幸于去年病逝)编印了《中国竹刻艺术》两巨册,尧卿很想得到一部。由于素昧平生,他只是辗转托人送去一件仕女臂搁,并提出求书之意。叶义收到臂搁后又惊又喜,马上写信告诉我有了新发现,惟因仕女刻得太娟秀,竟误以为出自女刻竹家之手。经我写信到常州,才把事情弄清楚,从此我便与尧卿订交。
1983年春纽约华美协进社社长翁万戈先生在美举办中国竹刻展览,叶医生送去藏品多件参加展出,其中便有尧卿送给他的臂搁,照片刊登在展览图册上。美国艺术评论家说,从这件作品上看到了真正的东方美,给予了很高的评价。
伦敦的维多利亚·艾尔伯特博物馆对征集当代的美术品十分关心。去年春该馆东方部的负责人柯露茜来到北京,向我了解新工艺品的情况。她巡视了许多城市的美术服务公司,最后只选购了三件范尧卿的竹刻。我告诉她此人是个农民,不仅在北京不出名,在他的家乡也很少有人知道,你们值得征集吗?柯女士笑了,她说:“我们征集的是艺术,不是名气。”后来她还写信来告诉我,竹刻已经全部展出,英国朋友高兴地看到中国竹刻后继有人,同时还有其他的博物馆也想收藏范尧卿的作品,希望我把他的小传寄去,以便编写说明。
“墙内开花墙外香”,事情往往如此。尧卿自称草民,因而我想起韩昌黎的一句诗来——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。我把此句凑成一首绝句,写了寄给尧卿:
妙手轻镌到竹肤,西瀛珍重等隋珠。
赠君好摘昌黎句,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!
范君尧卿,毗邻农家子,自称草民,而刻竹精绝,当在南宋詹成上。顷已蜚声海外,第吴中鲜有知者,可谓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矣!设以“遥青”为字,讵不音义两谐?戏作小诗,以博一粲。甲子春日,鬯安王世襄书于芳嘉园。
自此以后,尧卿果真以“遥青”为字,并时常用作刻竹的署名。
尧卿的作品被启元白、黄苗子两兄看见了,都十分赞赏,各欣然步韵和诗一首。元白兄写道:
青筠新粉女儿肤,游刃镌雕润胜珠。
天水詹成吾欲问,后来居上识将无?
苗子兄的诗是:
绝技沉沦感切肤,眼明忽见草中珠。
琅玕镂罢耕春雨,人是羲皇以上无?
苗兄的诗句“琅玕镂罢耕春雨”写得非常贴切,因而我借它作为这篇小文的标题。
本文原载于《文化与生活》1985年第5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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